下一步我要探明珀西瓦爾爵士究竟是不是安妮的父親,但是在這方麵我遇到了更大的困難。我要弄清這個問題,除了檢驗他們兩人的麵貌是否相似以外,再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
“珀西瓦爾爵士在你們村裏的時候,您大概常常見到他吧?”我問。
“是呀,先生,常常見到他,”克萊門茨太太回答。
“您是否曾注意到,安妮長得像他嗎?”
“一點兒也不像他,先生。”
“那麼像她母親囉?”
“也不像她母親,先生。凱瑟裏克太太是黑皮膚,圓臉。”
安妮長得既不像她母親,也不像那可能是她父親的人。我知道檢驗麵貌是否相像並不能提供絕對可靠的證明,然而,相反,按照這種檢驗,也不能得出全盤否定的結論。假如能夠發現一些與珀西瓦爾爵士和凱瑟裏克來老韋爾明亨之前的生活有關的確鑿事實,那樣是否可以充實這一方麵的證據呢?此後再提問題時,我就記住了這一點。
“珀西瓦爾爵士剛來到你們附近的時候,您知道他是打哪兒來的嗎?”我說。
“不知道,先生。既有人說他是從黑水園村來的,又有人說他是從蘇格蘭來的——然而,究竟是從哪兒來的,誰也不知道。”
“凱瑟裏克太太即將結婚之前,還在瓦內克府裏當用人嗎?”
“是呀,先生。”
“她在那兒待的時間很久嗎?”
“她在那兒待了三四年吧,先生;究竟是幾年,我不能確定。”
“您聽說過那時候瓦內克府的主人是誰嗎?”
“聽說過,先生。他是唐索恩少校。”
“凱瑟裏克先生,再有,您認識的其他人,可曾聽說珀西瓦爾爵士是唐索恩少校的朋友,或者曾在瓦內克府附近看見過珀西瓦爾爵士嗎?”
“據我所知,凱瑟裏克從來沒看見過他,我所認識的其他人也沒看見過他。”
我記錄了唐索恩少校的姓名住址,也許這個人仍舊活著,萬一將來需要找他,這些資料還是有用的。這時我已經絕對不同意一般人的看法,不像他們那樣認為珀西瓦爾爵士就是安妮的父親,我已經確信,他和凱瑟裏克太太幽會的隱情與這女人玷汙了她丈夫的名譽一事完全無關。我一時想不出再提什麼問題來證實我的這一看法,我隻能引著克萊門茨太太去談安妮的幼年生活,同時留心地聽,看是否能從她偶爾的談話中獲得需要的證據。
“我還沒聽您談過,這個在罪惡和苦難中出生的孩子怎麼會交給您照顧的,克萊門茨太太?”我說。
“因為沒人照管這個無依無靠的可憐的小東西嘛,先生,看來,自從她出生的那一天起,惡毒的母親就開始仇恨她,好像一切的不幸都應當怪這可憐的孩子似的!”克萊門茨太太回答,“我為孩子感到很難受,就要求把她領來,像愛護親生女兒一樣帶大她。”
“打那時候起,安妮就一直由您帶了嗎?”
“也不是一直由我帶,先生。凱瑟裏克太太常常憑借一時的高興來把孩子接回去,好像因為我要帶這孩子,她就故意這樣惹我不高興。然而,她那樣使性子,並不能持久。可憐的小安妮每次總是又被送了回來,而每次回來後,都感到很快樂,盡管在我家裏過的也是沉悶的生活,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有夥伴們一起玩得很高興。有一回,她母親把她帶到利默裏奇村去,我們那一次分離的時間最長。我丈夫恰巧那時去世,在那些痛苦的日子裏,我覺得安妮不住在我家裏也好。她那年是十歲或十一歲,可憐的孩子讀書很笨,性情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樣開朗——但是小姑娘長得十分標致。自從我丈夫故世後,我就不願意再在老韋爾明亨待下去,觸景生情,那地方變得很淒涼了。所以,我在家鄉一直等到安妮的母親送她回來,然後提議帶她到倫敦去。”
“凱瑟裏克太太同意您提出的辦法嗎?”
“她不同意,先生。她從北方回來後,變得更冷酷無情了。可不是嘛,人家早就說,她那次出去之前先要得到珀西瓦爾爵士的許可;還說,她去利默裏奇村服侍她已經病危的姐姐,隻是因為聽說那個可憐的女人攢了一些錢,可是結果發現她留下的那點兒錢還不夠付喪葬費。很可能凱瑟裏克太太為了這件事感到很懊喪,但是,不管為了什麼吧,反正她不許我帶走孩子。好像是故意要拆散我們,以為這樣就可以使我們倆痛苦似的。當時我隻能悄悄地囑咐安妮,將來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去找我。但是,又過了好幾年,她始終沒機會來看我。可憐的孩子,我一直沒再見到她,直到那天夜裏她從瘋人院裏逃來了。”
“您可知道,克萊門茨太太,為什麼珀西瓦爾·格萊德爵士要把她關起來嗎?”
“我從安妮本人口中知道了一點兒底細,先生。這個可憐的孩子常常傷心地談起這件事。她說她母親給珀西瓦爾爵士隱瞞著一件什麼秘密,就在我離開漢普郡,又過了很久的時候,有一天她母親把那秘密泄露給了她,珀西瓦爾爵士一知道這件事,就把她關起來了。但是,後來我每次問到她,她始終說不出那是一件什麼事。她一總兒能告訴我的是:她母親隻要性子一上來,就可以把珀西瓦爾爵士給毀了。可能凱瑟裏克太太總共隻向她透露了這麼一點兒。我幾乎可以肯定:我總能夠從安妮口中探聽出全部情況,如果她真的知道這件事的詳情,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而不是很可能出於她的幻想,瞧這個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