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納興奮地自言自語,邊說邊將德國軍裝套在身上。幸好上衣十分合身,然而褲子略顯得短一點,那是因為伯納的身材比較修長。
“還好,我穿上它就行了。”
說完,伯納將一雙紅色的長靴套在了雙腿上,興高采烈地在屋內地上走來走去。保羅看著伯納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自己也連忙換上這套行頭。
保羅和伯納喬裝打扮成德國指揮官,向一臉驚愕的下屬交代了一下小隊裏的情況之後,立即向著城堡進發。
途中遇到的農夫看到他們,都以為是德國軍隊又回來了,立刻躲到路旁的樹叢裏。
保羅和伯納二人徒步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沃爾康城堡。城堡內外一片荒蕪,藤蔓爬滿了門窗和牆壁,連門內的石子路上也雜草叢生,並沒有發現德國軍隊再度入侵城堡的跡象。
兩人將城堡裏裏外外仔細地搜查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隻有後院的磚牆上,那生了鏽的鐵輪和鐵鏈仍然存在。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地下室。
“伊利莎的日記上曾經說過,城堡的地下室裏有一種稀奇古怪的聲音。很有可能是德軍在挖地道。”
保羅四下裏打量著地下室,一麵壓低了聲音說。
“可能吧!他們可能把遊擊隊員用車子載來,通過地下通道,送他們到這裏來。”
伯納猜測著。
可是,他們敲擊地板和牆壁,沒有聽到任何空洞的響聲,最終也沒有找到地道的入口。
“並沒什麼奇怪之處啊?”
保羅心裏想著。突然,他憶起了十七八年前的往事。當他十歲的時候,和父親弟羅茲男爵一起騎車到森林裏的老教堂躲雨的情形又一次浮現在麵前。
就是在那裏,保羅和父親第一次見到了德國皇帝和神秘異常的黑衣女人;也是在那裏,父親弟羅茲男爵不幸地被那個黑衣女人殺死。
“為什麼德國的皇帝要去那座古老的大教堂呢?”
少年時代心存的疑惑,此時此刻又浮現在保羅的腦子裏。
於是,保羅帶著伯納去了那個老教堂。
教堂隱蔽於森林深處,從城堡到那兒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教堂的外貌還保留著十七、八年前的老樣子,隻是物是人非,更加荒涼破落而已,屋頂和牆壁都已經斑斑剝落,周圍的樹林也比十七、八年前顯得更加肅殺了。
當年,弟羅茲男爵在森林中被殺害的那棵大樹,依然茁壯挺拔,物是人非,保羅不禁難過得心裏一緊。
教堂的大門敞開著,保羅和伯納兩人並肩走了進去,密密麻麻的蛛網纏得他們的身上、頭上到處都是。二人用手撥著麵前的蜘蛛網,徑直向教堂的深處走去。大祭壇上,耶穌基督的畫像和聖母瑪利亞的畫像依然完好無缺地保存著,但聖約瑟的雕像卻倒在一邊,可能是雕像的台座已經腐蝕,所以雕像便陷下去了。
伯納走上祭壇,去探看祭壇壁上的那些洞穴。
“姐夫,這個洞裏好像挺深的……”
這時,保羅也來到了祭壇上。伯納用手電筒向洞裏掃去,隻見一排狹窄的石階出現在麵前,伯納便走進了洞裏,保羅跟著他也走了進來。
“姐夫……你看……”
正當伯納說著,隻見在手電筒的照射之下,兩條粗線像蛇一樣扭在一起。
燈光照射之下看清了,那是兩條軌道。
兩人悄悄地走下台階,這裏就是所謂的地下通道。兩邊牆壁的上下左右都抹著水泥,在圓形的石柱子與石柱子之間,兩條青白狹長的軌道向前無限延伸著,遠處錯落有序的石柱清晰可見。
“德國軍隊果然是用隧道運載遊擊隊員和槍支彈藥,並且送往法國內地。”
保羅憤憤不平。
這條通道是從哪裏開始的呢?照這樣看來,這條隧道不會太短。這麼龐大的工程在兩三年之內是無法完成的。
“這個工程也許在十年前就開始策劃了……不,也許不止十年……”
保羅清晰地回憶起了德國皇帝從教堂裏走出來的情形。那時候,德國皇帝也許是為了巡視地下隧道工程的進展才來的,並且從教堂尖塔上觀察法國的地貌。
原來德國從十七、八年前開始計劃進行的浩大工程竟是為了侵略、征服法國,而且這個龐大工程竟是由德國皇帝親自指揮的。
哼,想不到德國皇帝如此陰險卑鄙,原來他一直對法國的領土虎視眈眈,竟然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去擬定這個侵略計劃。
原來他一直用蛇一樣的凶殘眼光覬覦著法國,伺機一口吞掉它。德國違背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國際條約,侵入比利時,這其實隻不過是一種聲東擊西的卑劣手段罷了。
“德國皇帝的真實意圖是在東部戰場上,打算以閃電般的速度擊敗法國,一舉攻進巴黎,所以德國皇帝早在十七、八年前就煞費苦心建造浩大的隧道工程,他們的計劃是多麼地縝密啊!”
保羅細致入微地分析德國軍隊的作戰計劃,他縝密的思維和鎮定的推理,讓伯納為之讚歎不已。
少年時代對德國皇帝的印象,再度閃現在保羅的腦海裏,那特殊的利劍一樣的匕首,倒立的三角形的銳利眼睛,都讓人不寒而栗。
一個愛好和平的君主,是絕對不會留著這麼奇怪的胡子的,那真是一種比野獸還要凶殘的麵貌……
“還有,他的眼睛閃著堅冰一樣的冷峻的光,一點也沒有柔情、體貼、慈祥的神情,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不,那是野獸的目光……”
保羅的心中湧起一股怒濤,突然,伯納小聲地叫道:
“噓……”
“什麼事?”
保羅也壓低了聲音說。
“噓……”
伯納伸手堵在唇邊,將手電筒裏的光熄掉,保羅也趕忙將手電筒電源關掉。
黑暗裏,兩人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蹲在隧道邊。
此時,一陣微微的腳步聲傳來,不知這人從什麼地方走來,這聲音離躲在黑暗中的他們越來越近。
在水泥牆壁和天花板之間,腳步聲引起了一陣陣響亮的回聲,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保羅和伯納兩人一直屏住呼吸,像雕像一樣紋絲不動,兩人都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突然,漆黑的隧道裏射進了一道刺目的光,那是手電筒的光。亮閃閃的光漸漸地近了,在保羅和伯納身邊停下不動。
這時,他倆不約而同地把頭抬起來。
“你們……是誰?”
一句低聲的德語傳過來。
霎時,保羅突然想起了德國國歌其中的一節。
“德國是世界之冠……”
聲音慷慨激昂。
“哦?是德國人嗎?請站起來!”
“啊,原來是我們的軍官……我也是……”
來人將手電筒對準自己的麵龐,那是一位留著白色倒八字胡的老將軍的臉,他肩章上的兩顆金星閃閃發光,真不愧是一位傲慢而又沉著的中將!
保羅和伯納立正,向老將軍行禮致敬,老將軍也緩慢地把手貼在軍帽的帽簷,向他們倆回禮,並用嚴厲的口吻問道: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報告將軍,我們正在進行隧道的內部檢修。”
保羅鎮定自若地回答。
“你們辛苦了!你們直屬於哪個部隊?”
“嗯,報告將軍,我們屬於布朗登堡軍團的第一大隊。”
保羅信口胡說。
“什麼?布朗登堡軍團……奇怪,你們臂章的顏色分明是佛蘭克軍團的……”
老將軍自言自語。
“糟了!謊言被拆穿了。”
保羅和伯納心中一驚,額頭都滲出冷汗來了。
他們兩人並不知道德國軍隊由於駐地的差異,臂章的顏色也不相同,況且,這種情況戰前也沒有聽說過。
“怎麼辦?露餡了!”
“你們的靴子也是法國軍隊的吧!”
老將軍的洞察入微,令保羅和伯納終於支撐不住了。
“糟了,我們逃不了了。”
伯納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悄悄地把手伸到腰後,準備拔槍。
可是,老將軍敏銳的目光一下子就識破了伯納拔槍的意圖。
“你自信你瞄得準嗎?”
老將軍不屑地說。
“啊?”
伯納驚慌失措地盯著老人。
“你右手關節上的槍傷還沒有完全複原,你還會痛的!”
保羅和伯納兩人無言以對。
看著他們不知所措的神情,老將軍忍不住笑了,爽朗地說:
“把你們嚇了一跳吧?保羅、伯納,不認識我了嗎?”
說著,老將軍慢吞吞地撕去了唇邊白色的胡須,然後在臉上從上往下揉搓著,不一會兒,褪去了一層薄皮。
“啊?是羅賓……”
保羅和伯納不禁失聲大叫。
“哈!哈!”
羅賓開懷大笑。
“這才是我的真麵目。對了,保羅,你的德國國歌唱得真不錯,幾乎與德國人的發音一模一樣。即使你混在德軍裏,也不會有人識破你,更何況你還穿著德國軍裝,別人是根本不會對你起疑心的。”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德國軍隊已經改換了臂章的顏色。”
保羅為自己的疏忽深感內疚。
“哦?你說的是臂章?那是我信口胡謅的,是為了嚇唬你們的。其實,德國軍隊裏所有軍團都是用的同樣顏色的臂章。”
說完,羅賓又爽朗地大笑一陣,繼而又說道:
“你們來這裏幹什麼?”
於是,保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羅賓。
哦?我也是來探查這個通道的……我聽說從20年前,德國皇帝就開始計劃開掘這條隧道了,所以我就趕來調查一下……
“我清楚地知道這條隧道起於德國境內何地,終於法國境內何地……”
“那麼,是什麼地方呢?”
這條隧道起點在西林頓城堡附近的森林裏麵,終點卻在與我們連隊指揮本部和野戰醫院之間的卜洛尼市鎮東北方向約50多公裏的森林裏。
我的下屬費了好多時間和精力,才找到那些地方。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敵人的活動異常猖獗,所以我計劃把它炸掉。
“我為伯納治療好傷以後,立即向連隊提出炸毀隧道的申請,然而,連隊長告訴我,他已經派遣你們兩人去沃爾康村落進行調查了。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這個隧道的,所以一直在這裏等你們。”
“哦,原來是這樣……我們還以為真的被德國的老將軍發現了,你的玩笑讓我們著實緊張了一番。”
保羅不禁長出一口氣。
“就是!還騙我們說臂肩顏色錯了,說什麼穿的是法國軍隊的靴子……讓我們手心裏捏了一把汗,你真是太過分了!”
伯納不高興地抱怨道,而羅賓卻笑眯眯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想跟你們開個玩笑而已,真是抱歉啊!怎麼樣?現在,讓我們出發吧!”
三個人順著通道向德國的方向走去。
他們三個沿著鐵軌走了兩個多小時,可並沒有見一輛車開過來,說不定德國軍隊已經停止運送士兵和槍彈了。
每隔二、三公尺,天花板上就會出現一個通風透氣的孔。可是,也許是這個孔太小,隧道裏的空氣異常渾濁、煩悶,讓人難受。
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落在他們幾個的臉龐和肩膀上,涼涼的。手電筒照到的水泥牆壁,也微微地滲透出了水珠,軌道之間的地麵也布滿了水,又潮濕又泥濘。
三個人繼續在黑暗潮濕的地下隧道裏走著。突然,走在最前麵的羅賓停了下來,他用手電筒四下打量著周圍的牆壁,發現一排狹長的石階呈現在麵前。
“這裏也許能到達地麵……”
說著,羅賓快步地走上石階,保羅和伯納也緊接著他走了上去。
石階隻有五、六層,所以最上麵並沒有連接到地麵,頂上隻有一個窄小的洞孔。雖然兩人無法並肩穿過,但幸好頂部很高,他們可以直立著走過去。
洞孔和下麵的地下通道交叉成十字形狀,從另一邊漸漸傾下來的坡上可以隱隱約約看見淡淡的太陽光。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地麵上,那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又灰又亮的柏油路貫穿其中。
道路的森林邊,一部黑色敞篷車停在那裏,周圍卻空無一人。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們,三人快速地進入了旁邊的另一個洞穴裏麵。
一道厚牆意外地擋在他們的麵前,中間有個木頭大門,隻輕輕一推,門便應聲開了。羅賓用手電筒細心地觀察了半天,但是那兒並沒有德國哨兵或者守門人。
“這兒是地下室。盡管現在暫時沒有人,不過,你們還是謹慎一點好……”
羅賓放低聲音說。
他們三人在地下室待了一會兒,又認真地搜查了一番。當他們仔細傾聽時,傳過來一陣隱隱約約的談話聲,雖然談話的內容聽不真切,但可以從發音方法上得知,談話的人說的是德語。
羅賓低頭思索,而後又緩慢地向前走,保羅和伯納兩人也跟著他在黑暗裏摸索前進。不一會兒,他們又遇上了一扇木製的大門,從木門的縫隙和鑰匙孔中,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線射過來。
羅賓湊在孔前探看著,保羅和伯納從木門的縫裏觀察著。
裏麵是一間非常大的地下室,天花板低低的。屋裏的裝飾擺設極為華麗高貴,地上鋪著深紅色的地毯,四周牆壁上掛著風格各異的油畫。
白色的天花板上低低地垂掛著精致華貴的美術燈。
左右兩邊分列著皮製的沙發椅和長椅,高大的書架旁邊放著一架鋼琴。
屋子的中央擺著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上麵排列著整整齊齊的各式酒瓶和杯子。一個花籃擺在桌子中央,裏麵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美麗花朵,一股濃鬱清新的花香飄滿整間屋子。
剛才還一個人影都沒有,但就在羅賓他們窺探的這會兒,門突然被推開了,十二三個男女靜悄悄地走了進來,依次坐在了長桌子的四周。
男子們都是身穿軍裝的德國軍官,大概有六個人,另外六位則都是年輕貌美、風姿綽約的女子。
最後走進屋子裏的是一個白皮膚、矮胖的年輕軍官。
“啊?昆拉特王子……”羅賓低聲叫道。
高傲的王子胳膊上挽著一位美麗動人的夫人走了進來,保羅一看那女子,險些驚叫失聲……
“伊利莎!”保羅心中叫道。
頓時,他全身的鮮血湧上了大腦,太陽穴的血管“撲通撲通”地跳動著,驚詫與憤憤不平讓他險些暈倒在地,但他咬緊了牙關,極力克製著自己激動的情緒。他渾身顫抖著,目不斜視地從門板的縫兒裏繼續探看著。
然而,令人驚詫不已的還不隻這些,緊跟著王子和伊利莎進來的人更讓保羅大吃一驚,她正是那個黑衣女人!
“啊?是她……”
保羅忍不住在心中驚呼,臉色蒼白,伯納也是如此。他們將鼻子緊貼在木板上看,因為時間太久而感到了疼痛。這時,昆拉特王子和伊利莎已經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黑衣女人挨著伊利莎坐下了。她胸前依舊佩戴著黃金製的蛇形卡媚飾品,時不時地閃耀著奪目的光彩。
伊利莎的臉色蒼白、憔悴,雙眼凹陷下去,生著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無精打采,神情失落。她好像在極力壓抑心中的恐懼和憂傷,還有強烈的悲憤,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不知什麼地方。
昆拉特王子環視了周圍一圈後,對在座的德國軍官講了一番話。因為中間的門距離太遠,羅賓、保羅和伯納三個人誰都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
所有年輕的德國軍官立即熱烈地鼓掌叫好,仿佛在慶賀成功似的,隻有伊利莎和其他六個美人低垂下頭來,沉默了。
“那幾個夫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法國女人,可惜不幸成了昆拉特王子的玩物……”
羅賓搖搖頭,無限歎息著說。
德國軍官們開始舉杯慶祝勝利,他們喝的是由葡萄酒、白蘭地等各種酒混合在一起的雞尾酒,每個德國軍官都喝得醉醺醺的。
他們手舞足蹈,異常興奮,反複地高唱著德國國歌中的一段:
“德國是世界之冠……”
他們情緒激動,慷慨激昂,漲得滿臉通紅,連聲音都嘶啞了。
昆拉特王子得意洋洋地看著軍官們縱酒高歌,傲慢地將掌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伊利莎和六位法國美人全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皮低斂,神情悲傷。
此時,黑衣女人突然將身子轉過來,對伊利莎低語著什麼,神情悲傷的伊利莎卻一直不開口答話。
王子用貪婪的目光卑鄙無恥地凝視著伊利莎美妙的側影,而後為她倒滿美酒,大獻殷勤,將美酒遞給冷若冰霜的伊利莎,並用淫蕩的笑臉對她低聲耳語。
保羅和伯納都聽不到王子所說話的內容,但羅賓仍然在專注地盯著王子的唇形。不一會兒,他對保羅二人說:
“王子這樣對伊利莎說:‘這是我們德國最高級的萊茵葡萄美酒,為了你的美麗和我們即將來臨的婚禮,讓我們幹杯吧!’”
“婚禮?什麼?昆拉特王子想要和伊利莎結婚……”
保羅氣得嘴唇顫抖,說不下去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使他變得麵色蒼白,心髒撲通地沉了下去……似乎掉進了無底的深淵。
“可是羅賓,你怎麼能聽見王子說的話?請你不要胡言亂語,我姐夫太傷心了……”
伯納怒氣衝衝地說。
“不,我絕對不是亂說的。我學過讀唇術,隻要看看對方說話時的口型,我就能知道他正在說什麼。”
羅賓一麵為自己申辯,一麵繼續盯著王子的嘴唇。
王子將一杯美酒放在伊利莎的麵前,可伊利莎卻鄙夷地將臉扭開了。
王子再一次把酒杯貼進了伊利莎的唇邊,並用命令的語氣說:
“好,你喝吧!”
但伊利莎毅然決然地用右手推開了唇邊的酒杯,芬芳的美酒頃刻灑了一地,還沾濕了伊利莎的衣裙。
昆拉特王子的臉馬上沉下來,瘋狂地大聲吼叫著。因為他的臉對著伊利莎,所以羅賓看不到他的唇形,當然,也聽不出來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昆拉特王子仍然不停地大聲吼叫著,突然,一直沉默不語的伊利莎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王子直愣愣地用手捂著通紅的麵龐,又惱又羞。他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身後的椅子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幾位德國軍官趕忙站起身來,醉意頓時清醒了不少。王子白皙的麵孔漲得通紅,他粗魯地抓著伊利莎的肩膀,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此時,黑衣女人也站起來,抓住王子的手臂,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似乎她在勸解憤怒的王子平息怒火。可是,王子一把推開了黑衣女人,又把伊利莎拉近了自己。
黑衣女人仍不甘心地走到王子跟前,兩人爭吵不休。
一邊的德國軍官個個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黑衣女人和昆拉特王子爭論了片刻之後,王子終於妥協,放下了伊利莎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雙手緊握成拳頭,狠狠地捶打著麵前的桌麵。
黑衣女人彎下腰對著王子低聲耳語著,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力求和解。王子終於冷靜下來了,用下巴向木門方向示意,意思是伊利莎可以走了。
於是黑衣女人向一位德國軍官點頭示意,而後兩人一起架起伊利莎的手臂,不由分說地走向門外。
“糟糕!那女人想暗殺伊利莎。保羅,伯納,你們兩個快去追他們……”
羅賓壓低聲音叫道。
保羅和伯納立即從地下隧道跑到了地麵上,眼前是一片寬廣的草原。遠遠地,在道路前方,三個人影在疾步前行。那個黑衣女人抓住了伊利莎的手臂,另一位德國軍官尾隨著她。
原來地下室還有一個出入口,從那裏可以直接到達地麵。
森林旁停了一部敞篷車,三個人坐上去旋即離開了。車子風馳電掣般地駛遠了,隻剩下了一片空茫的灰色塵土。
周圍沒有一件可以搭乘的交通工具,保羅和伯納趕不上,隻能幹著急。二人沒有辦法,隻好失魂落魄地目送車子遠去了。
“啊?伊利莎……她讓人帶到哪裏去了呢?她會被黑衣女人殺害嗎?”
保羅咬牙切齒地猜疑著,用迷惘的眼神盯著森林的方向,可是,對方的車子已經從視野裏消失了,飄揚的塵土在他的眼前蕩漾,連寬闊的樹林在他眼裏也變得空濛了。
保羅和伯納從地下隧道裏走出來之後,羅賓便打開了木門,走進屋裏來了。
所有的德國軍官都應聲回過頭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羅賓邁著沉穩矯健的腳步走上前來。他肩上佩戴的金星(中將軍階),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之下閃著金閃閃的光芒。
所有的德國軍官們見到老將軍模樣的羅賓,不約而同地並直兩腿,用直立不動的姿勢對他行禮致敬。
羅賓十分自然老到地一一回禮,而後徑直走到昆拉特王子的身旁,彬彬有禮地向王子致敬。
“你是誰?有什麼事情嗎?”
王子好像不願讓人看到腫脹的臉龐,因而故意把臉扭向一邊。
“我來這裏是為了向王子報告一個重要的消息……我是奧圖·馬克狄保中將。”
“奧圖·馬克狄保……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王子喃喃自語。
“雖然你不認識我,可是,你大概應該知道這個吧?”
羅賓說完,立即掏出一支手槍,把它抵著王子的胸膛。
王子被羅賓出其不意的舉動嚇得麵如死灰,渾身顫抖,一時說不出話來。而那六位法國美女個個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軍官們也是措手不及,有人想拔手槍,有人則去抽出長劍。
“你們最好乖乖地別動,千萬不要亂動,否則的話12顆子彈會全部射進王子的胸膛,聽懂了嗎?”
聽到羅賓的提醒,所有的德國軍官隻能舉起雙手。
“昆拉特王子,你現在已經被我俘虜了。你乖乖地聽我的吩咐,我會保證你的安全……你願意聽我的話嗎?”
羅賓恐嚇他說。
“當然願意……”
王子聲音沙啞、低沉。
“請你聲音再大些,讓你的下屬都聽到……”
羅賓把槍狠狠地抵在了王子的心口上。
“願意!”
王子顫抖著,把羅賓的吩咐清晰準確地說了出來。
“好,昆拉特王子,現在你下令釋放這六位夫人,並且你要發誓保證伊利莎平安無事。還有那個黑衣女人,她究竟帶伊利莎去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