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2)

在這二十年之間,馬四爺幾乎每年都要上一趟青城山,當然,每次都是灰頭土臉的下山。

坐在後排的小妮子名叫陳雅美,是馬四爺老板的千金。

此次三人前往四姑娘山,要在山下孤村找到某人,設計救他脫圍。

介紹二:西北白蟒騰雲飛。

大山腳下住著一個好紙上談兵的藏家兒郎,手裏一本倉央嘉措的情懷詩集,膝下那布滿色瀾的大石頭上,擺放著一本《鬼穀子》殘篇。

他叼著煙,抬眼望東北,深情融化了枯黃草原,忽略了五色經幡,翻過海子和雪山,看到了那輛從山體負麵繞到盤山公路上的路虎攬勝,此時天間猶未雪,雨落雲飛以後,一縷溫柔佛光從雲台斜下,印在他那不修邊幅卻不顯邋遢的儀容上。

“羊倌兒?”他低下眸子,向身旁的小黃狗使了個提問的眼色。

名喚羊倌兒的小黃狗伸舌哈氣,足足一副憨貨體態,見主人喚它,便抬起了爪子。

藏家兒郎微微一笑,遠眺那輛相距雖是三四裏路、卻要繞彎七八裏路才能到村頭的路虎攬勝,將手按在小黃狗的腦袋上,歎息道:“這黑老虎來的時候,就是我要走的時候,以後可沒人賞你牛肉幹了,回家以後告訴卓瑪,就說我要去錦官城(成都)了,等我賺了錢就回來娶她,讓她別等不耐煩了就跟了別人。”

小黃狗不明就裏,隻顧搖尾乞憐。

藏家兒郎從磐石上站將起來,捋平了身上灰色藏袍的皺褶,另一手作劍指,指向那頭下山黑虎,笑道:“今晚村裏搭戲台,就等你們來鎮場子了。”

藏家兒郎名喚紮西強木,二十四歲,其父漢人,其母藏人。

三歲時,由祖母背上青城山,尋得大天師以圖讖解卦,算得五行之中金、木、水、火、土俱全。

但凡是命理當中五行兼具,無論在市井內抄手何門何業,都能順水揚帆。

不過,大天師收官時卻是峰回路轉:用道教文縐縐的術語來說,就是‘無平步青雲之宦海氣運,也無聚寶千金之大賈氣機’,就是行商不能富,做官不掌權。

言簡意賅,就是小康的命。

那年,青城山老君閣,閣匾下站著一位老道長,目送那位背著孩子的駝背老嫗,直到駝背的身影消失在棧道盡頭,道長掌撫白須,感慨頗多,繼而抬眼望天,大雪落青城,瞬時是老淚縱橫:“不為官,不為商,師父,是要把這孩子逼進江湖嗎?按照這孩子的命理,白蟒騰雲於西北,一旦墜入江湖,就會遇水化龍啊。。。師父,讖圖應驗,這片江湖,就要活了。”

介紹三:白與黑。

四姑娘山下,道豐村。

車門關閉,副駕的馬道成跳下車來,去給馬四爺開門,可把這位幺爹給樂壞了,心裏尋思著傻大漢終於開竅了,雖說是繁縟禮節,好歹通了點人氣,正準備誇誇這位初開智的侄子,誰料他馬四爺後腳剛出了駕駛室,就見馬道成掄圓了膀子把車門甩得嗙一聲響,車門撞得車子是虎軀一震,馬四爺當場就傻眼了。

“醃臢潑才!短命犢子!王八羔子!”

馬道成不緊不慢的走在進村的路上,身後是馬四爺如潑婦罵街般喋喋不休。

四姑娘山下,一行三人站在村門前,翹首望向村子後方的皚皚山脈。

山上紅樓殿宇飄於山壁,百十條棧道於氤氳當中若隱若現,忽聞佛樓鍾聲,山上的喇嘛們開始了一天的功課。

相較漢傳和南傳不同的是,藏傳的密宗佛教要更加的神秘,它在地域文化當中的地位、以及藏區百姓心目當中的地位,要遠勝於漢傳和南傳對百姓思想的熏陶,畢竟藏佛的體係屬於半佛半官,有‘政治’這兩個字作為垂簾,神秘感自然要勝過南傳佛和漢傳佛許多。

四姑娘山的密宗佛,正是他們即將要麵臨的摧城黑雲。

再看山下,道豐村,這裏土地肥沃、青草茂盛,有人在此開設牧殖基地,幾裏方圓的小村裏石樓林立,多數門前掛羊頭,少數掛經幡。

村頭一棟小石樓裏,住著一位正為孫子熬羊骨湯的駝背老嫗,村尾,住著本地最具財力的古董老板,東頭,住的是專搞犛牛養殖的地頭蛇。

道豐村的犛牛牧殖商和古董壟斷商,正是他們馬上就要照麵的滿樓山雨。

當馬道成走近村頭,瞧見大磐石上如同運功打坐的藏家兒郎,心說是個瘋子吧?

紮西強木聽聞村頭動靜,斜眼瞟向黑衣大漢,心說是個智力障礙者吧?

僅是一眼,臉上的無謂,心裏的詆毀,還有那一條白蟒和一頭黑虎,各自盤踞身後。

故事,由此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