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 大山之下出強者(1 / 2)

卓木青巴在燭火下的臉微微搐動,盯著馬四看了好半晌,直到他額頭滲汗,才故作舒緩壓力的歎了一口氣,道:“這個人,不能放。”

是夜,村子與黑夜融為一體,藏家青年為睡在石床上的姥姥蓋上一件羊絨毯子,然後掀開珠簾來到側屋,換上一襲灰白色熊羆袍子,遂走到桌前,隨意撥弄了那擺放得整齊的一摞藍皮書,桌上燭火照亮了放置於頂的書籍封麵————《鬼穀子》。

桌上置放著一塊長方形玻璃,其下壓著黑色照片若幹,藏家兒郎卷袖從抽屜裏取出一壺自釀青稞酒,放在耳邊搖搖晃晃,似蘊藏大海無量。

他笑了笑,抬手卷簾起,出門去無聲。

藏家兒郎行走在熟悉的石樓小巷裏,渾然憑感覺,在這少有路燈的黑色迷宮裏漫步,最終,他的步伐停在了一處碉樓跟前,抬眼去望,碉樓前院裏有微弱光線,並有人聲混在風中,如果仔細去聽,能聽到那屏氣凝神的錦官城腔調。

藏家兒郎心裏稍作盤算,將步子往後挪了一丈,然後一個衝刺,腳踩牆上的石縫,連貫三蹬便上了大院高牆,左顧右盼一番以後,委身跳下牆來,在分布複雜的房屋間幾番周轉,來到了後院材房跟前,叩門三聲,推門進去。

材房裏的陳設完美的映襯了電影橋段中仆人偷情的場地,藏家兒郎合好木門,走至材房中央,蹲身拉起了地窖的頂門,走了下去。

地窖裏麵積不大,約摸三丈方圓,在角落裏靠牆而坐有兩人,一男一女,其穿著是情侶裝,男的年紀約長女子四五歲,皆入二十年華。

男子戴著一副眼鏡,坐在牆角瞪大著眼睛,女子似乎已經被餓昏了,靠在男子肩頭沒有動靜。

藏家兒郎下了樓梯,來到二人麵前,從懷裏掏出那壺青稞酒往地上一放,對那戴眼鏡的男子說道:“不能呆太長時間,馬四今天造訪,大鬥牛會防著馬四玩聲東擊西,待會兒肯定會抽調身邊的人來這邊把守,我估算著時間,他們飯局的前奏已經結束,現在正談主題呢。”

眼鏡男子身上被捆著麻繩,動彈不得,似乎被關了許久,身上的衣服都髒掉色了,抬起眼睛去看麵前那藏家青年,幹涸的喉嚨裏擠出話來:“馬四不敢耍花樣,這是大鬥牛的地盤,如果馬四想明麵上陪大鬥牛喝酒,暗地裏安排人來救我,那我保證,我們都不能活著走出這邛崍山脈。”

藏家青年紮西強木,當地人稱武林癲子,成天呼喚著要背井離鄉走一趟江湖,看古書,練武術,當地人都把他當瘋子看,是讓小孩子少看打殺讀物的活脫教材。

不過也有人說他是本地最聰明的人,那些真的踏足過大城市的人,回頭再聽一番他的高談闊論,還真會對他有獨到見解,所以曆來村裏人對紮西強木的評價是褒貶皆是,隻是貶大於褒。

隻是這麼個人,二十四歲了,一事無成,還讓姥姥每月的綿薄收入養著。

紮西強木看著落魄男子,說道:“我想,今晚馬四是鐵了心要帶你回去。”說著,將酒瓶封泥撚去,另一手則為眼鏡男子解開麻繩,說道:“酒是我爺爺釀的,這自釀青稞的度數不亞二鍋頭,想必能夠湊合,隻是這女人不清不白,我不便染指,還是你來吧。”

解脫之後,眼鏡男子活動了手腳,沒有答謝回贈,好像兩人的關係不止萍水,活動了關節以後,他拾掇起酒瓶,倒入手掌少許,先是清洗了手掌上的泥垢,然後重複動作,將手上青稞酒放置於身旁女子的後頸處,手掌傾斜,酒水孜孜而下,然後熟稔的將手從後麵伸入女子衣服,為其解開內衣紐扣以後,用手為其抹拭後背。

空氣中彌散著濃烈醇香,眼鏡男子認真的為女人擦拭白酒的同時,眼睛一直停在她那被塵土遮掩的嬌嫩臉蛋上,神情中盡是溫柔。

擦拭結束,好半晌後他才荼緩籲氣,心有餘悸的說道:“跟著陳老板刀尖舔血的人,的確沒一個是卵蛋,何況馬四是陳老板麾下五大刺頭當中最厲害的,天府省境內但凡涉及犛牛買賣的商人,誰不知道馬四的手段?隻是這裏不是錦官城,這是人家大鬥牛的地頭,就算馬四能耐大,過了大鬥牛,但過得了為大鬥牛撐腰的大朝奉?”

“我看未必。”紮西強木安靜說道。

眼鏡男子聞話微微一怔,問道:“怎麼說?”

紮西強木解釋道:“今天早上,隨馬四一道下車的,有一個丫頭,那丫頭應該是陳芳澤的獨女,陳芳澤不會讓他的千金涉險,所以肯定是有把握的。還有一個中年人,我粗略打量,他好像是個練內家拳的行家裏手,氣度不凡,就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出現,我才敢說馬四今夜肯定要搶你離開這裏。”

“哈,我倒給忘了。”眼鏡男子變得輕鬆了許多,他撿起地上一根茅草,從中折斷,道:“此虎道門關不住,下山山海勢必摧。紮西,我問你,你知道出世和入世的高手,三六九等該如何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