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很想過去聽一聽,如果是楊寧的聲音,我一定能聽得出來。可惜我脫不開身,隻能不停地回頭,迫切地想通過他們的描述來判斷那女人是不是楊寧。可是,根據韓小強當時的描述,那女人的口音是陝北一帶的,而楊寧是青島人。如此看來,那女人並不是楊寧,可我也不記得女飛行員裏有哪個人是陝西過來的。

女人求救的原話是:救命啊,額在一個雪穀裏,飛機掉下來啦!額不知道現在在哪兒,有人聽得見嗎?快來救額,飛機外麵有怪東西,死了好多人啦。

女人說話像子彈似的,聽得出她很害怕,可韓小強對話筒喊了幾句,卻得不到任何回應。不知道是我們的話筒壞了,還是那邊收不到信號。持續了幾分鍾,女人的求救聲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三聲槍響。最後,耳機裏恢複了平靜,聽不到任何人聲了。韓小強又試著聯係其他友機,想問一問有人收到這樣的信號嗎,可一無所獲。

既然女人是存在的,那很可能就是其他13架飛機裏真的有女人。隻不過她身份特殊,或者要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因此我們沒被告知。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按理說有人求救了,我們就要去營救,可現在我們都自身難保。韓小強分析,女人的呼救不專業,肯定不是隨機報務員,也不是飛行員。甚高頻有時能夠收到幾千英裏外的信號,我們就算想飛過去,燃油也不夠用。

不過女人提到了“雪穀”,那可能真的就在喜馬拉雅山一帶,但這一帶的範圍實在太大了,我們不可能每一處都搜索一遍。除非女人事先報告了具體方位,以及附近的特征,顯然這個女人連呼救都不會。胡亮把事情翻譯給格雷聽,格雷擺手不幹,這時候去救人等於自殺。關鍵是這個女人來曆不明,又沒報任何信息,無法確定她搭載的飛機是我方的。

韓小強滿臉擔心:“如果真是機密的重要人物,我們不就錯過了,幹嗎不試一試?”

我回頭道:“小強,我也想救人,可在喜馬拉雅山怎麼降落,這裏又沒機場。”

張一城覺得這個問題荒謬,於是輕笑道:“要想降落那就隻能墜機,下麵都是我們兄弟的英魂,你這麼著急去陪他們,我可不想。”

胡亮心細,回憶著女人的求救內容說:“那個女人說‘外麵’有奇怪的東西,死了很多人,這麼說來她肯定是在飛機裏發出求救信號的。這一帶太亂了,山裏麵有些地方幾千年、幾萬年都沒人去過,誰知道有什麼怪東西。剛才你們都聽到了吧,那三聲槍響?隻要不是傻子,誰都知道在雪山裏千萬不能製造巨響,否則雪崩出現,還能往哪裏逃?”

我心說這話沒錯,那個女人縱使求救不專業,但依身處的地理環境來看,她應該能夠明白雪穀裏不能開槍,除非遇到了非開不可的緊急情況。胡亮接下來分析,女人在飛機裏發出求救信號,那飛機就可以當暫時性的避難場所。如果遇到雪穀裏的狼群等野獸的襲擊,完全可以用飛機抵擋,不至於要用槍來自衛。

張一城冷冷道:“那你老胡的意思,是說她見到妖怪了?現在不是危言聳聽的時候,能不能講點科學?你當我沒文化啊!”

胡亮坦言:“我隻是根據情況猜測,沒說有妖怪,那你說說看,到底怎麼了?”

張一城不以為然地說:“猜測管個屁用,能猜得對嗎?我不猜!”

信號斷掉後,韓小強連續試了幾分鍾,我看他又開始出現高空缺氧的狀況,趕緊提醒他戴上麵罩,別去聯係那個神秘的女人了。就算我們找到那個女人的位置,也不可能去救她,隻能聯係地麵導航站,讓那幫人來想辦法。不過,我們一直聯係不到地麵導航站,想來它還處於關閉中。格雷和我想的一樣,他用英文說在雪山裏降落,成功幾率太小,即便成功了,到時候也沒有地方讓飛機助跑升空。

C-47脫離了強風暴後,艙內的溫度漸漸回升,除冰機已經能夠解決機身結冰問題了。我遞了兩瓶酒精給胡亮,讓他和張一城把後艙的冰霜抹掉,至少要讓我們通過擋風玻璃看見外麵的情況。坐在副駕駛位置,我也擰開了一瓶酒精,開始去除附在飛機內部的冰塊。過了一會兒,艙內全是酒精味,冰霜也除得差不多了。

冷不防地,我看見有一架飛機在旁邊,看那機型應該是C-53運輸機,是今晚同行的一架友機。後艙的韓小強看見了,急忙對話筒大喊,試圖聯係那架飛機上的報務員。看到戰友還活著,張一城和胡亮都很高興,甚至歡呼起來。那種興奮的情緒,隻有在當時才能體會,每一架飛機都心心相連,血液全部交織在一起。現在天氣穩定,沒有強氣流也沒有風雪,正是看清地形的好時機,幸運之神仿佛又回到了我們的身邊。

兩架飛機靠得很近,就這麼平行地飛著,距離近得能夠看見對方飛機裏的人。我們透過舷窗,朝那架飛機的駕駛員揮揮手,結果手還沒放下來,那架C-53忽然從5000多米的高空急速降落,不到10秒就觸山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