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雪傾斜在蜿蜒曲折的小溪上,清虛的夜空,隻留幾盞孤星閃爍。
我蜷縮著在這裏坐了一個晚上,從雲靄翻騰直至蒼穹中再沒有一絲霧色,沈諾再沒有出現過。
晚風拂過冰涼的溪水一路劃進我的心底,我低頭看見地上出現水澤,一滴兩滴,我抬頭望天,天,沒有一絲雨跡。我提手拂過臉頰,濕濕的,原來是我的眼淚。
我凝視潺潺的流水,它原本是洛川的一支,見證著美好的情緣,而我的情緣在那裏?
失去一個人原本是這樣容易。
“在想什麼?”
我脊背一凜,又閉上眼睛。
來人不是沈諾。
他故自在我一旁坐下。“呀呀呀,幾日不見都不認得我了,虧我對你朝思暮念,真叫我傷心哪!”
這麼討厭的聲音,我怎麼會不認得,懶得理他罷了。我挑眉:“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因為太想你了。”出水吊兒郎當地拾了枚石子投到溪水裏。
我嗤之以鼻,往另一側挪了挪。
“哭了?”他突然伸手便要碰我的臉。
我躲開。“幹什麼?”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收回往自己眉心上搔了搔。
“我聽說九重天陳年的美酒皆是用神女的眼淚製成的,那酒色清如水晶,香純如幽蘭,入口甘美醇和,回味經久不息,稱之為天上地下第一好酒。我平生的願望就是飲上這麼一杯,就算朝生暮死也甘之如飴。可憐我命薄至今都未能一試,苟且偷安地存活在這天地間。上神慈悲乃念我生來僅此這麼一個心願,就成全我一杯吧!”他言辭懇切,眼裏卻透著狡黠。
“花言巧語。”我抹了抹臉頰,將眼淚擦得一滴不剩。
“多謝美人誇獎。”他聽了,似是得了褒獎一般,越發笑得燦爛,當真是好不要臉。
我心裏憋悶無心與他爭吵,撣了撣衣裳的灰,起身欲走,突然間想起幾日前他執劍救我的畫麵。便多問了一句:“那日師傅沒有為難你吧?”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我跟前,一把執起我的手,眉眼彎彎。“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真叫我受寵若驚。”
“無聊。”我拍開他的爪子。心下後悔,剛才真是多此一問,看他這副樣子像是有事嗎?何況師傅仁善,縱然出水從中作梗致使師傅沒能帶走我,也不會遷怒於他。
但思及他,不過一麵之緣,花花公子似的沒個正緊,不曾想在關鍵時刻竟能鼎力一助。我心裏記著他的好,想著來日總要還給他的,看著他沒事,我寬心不少。免不了嘮叨多提點他一句。“這裏可是禁地,你快些出去,今次我就當沒見過你,往後莫要再來了。”
他沒動,揶揄道:“若我沒記錯,你也是硬闖進來的,你這反客為主唱得是哪出?”
“我跟你不同。我犯了天規,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想到這些,我說不出來的沮喪。
他好奇道:“你做錯了什麼要留在這裏?”
明知故問。當日他能出現救我,多少也該知道我與沈諾的事。他這般戳我的痛腳讓我很不開心。惱怒道:“你不是不知道我與凡人相…”戀還未說出口,豁然想起沈諾根本不是凡人,心裏又是一酸。
“九重天可沒有哪條立法說神仙不得與神仙相愛的。既然沒有,你便不算犯了天規。”他不疾不徐地說。
我不看他。“那又如何?我擅闖禁地,天君會放過我嗎?”
“那就離開這裏。”
我抬眼看他,他笑意更深:“天君日理萬機,想來一時半會兒不會知道你的事情。若有一****察覺,你已不在禁地,他也莫可奈何,不能拿你怎樣。”
他說的在理。可是不留在這裏,我又該何去何從。沈諾離我而去,我也沒臉再回嶅陽,天地之大,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出水見我猶豫,突然嚴肅起來。“若高興,我不攔著你,可是你不開心,何苦留在這裏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