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華蘭茜很想去參加,她根本不知道齊德利角的舞會是個什麼樣子,她認為所謂的舞會應該就像迪爾伍德與勞倫斯港的那些莊重的舞會一樣。當然,她知道齊德利角的舞會不會完全是那個樣子,一定會更隨意,這樣就更有意思了,為什麼不去呢?這一禮拜塞西莉亞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她不會介意自己待一會兒的。她懇請華蘭茜要是想去就去吧,而且華蘭茜確實很想去。
她回到房間換衣服,看著那件褐色的絲裙她很惱怒,難道要穿著它去舞會?不行。她把那條綠色的縐紗裙子從衣架拿下來,興衝衝地換上了。脖子和胳膊露出來就感覺像是沒穿衣服,這也太荒謬了。那是老姑娘的想法了,她不要再被那種思想擺布。華蘭茜穿上裙子,換上涼鞋。
自從她十一二歲時穿過一條蟬翼紗裙,這是她第一次又穿上一條漂亮的裙子。他們從來不讓她這樣打扮自己。
要是有條項鏈什麼的就更好了,那樣就不會覺得胸前空空的。她跑下樓,到花園中,那裏有三葉草的花朵,紅紅的,生長在高高的草叢中。華蘭茜采了一把,將它們穿在細繩上。華蘭茜將係滿花朵的繩子掛在脖子上,看起來就像領子一樣,雖然古怪但是很搭調。她將頭發放下來蓬鬆地低垂在兩側,又做了一條花環纏在頭發上。她激動得兩頰泛著粉紅,然後穿上外套,戴上了那頂可愛的小帽子。
“你看起來真是煥然一新啊,親愛的。”塞西莉亞說,“好像綠色的月光包圍著紅色的光環。”
華蘭茜彎下腰親了親她的臉頰。
“我覺得留你一個人在家不太好,塞西莉亞。”
“我不會有事的。我今晚感覺非常好,可是你如果因為我而不去參加舞會的話,我會難過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玩一次。我還從未參加過齊德利角的舞會,不過很久以前我去過‘後北’那裏跳過舞,我們那時玩得很開心。還有你不用擔心今晚爸爸會喝醉,為舞會演奏他從不會喝酒。可是那裏有酒鬼,要是事情不妙可怎麼辦呢?”
“沒人會來騷擾我的。”
“不會很嚴重,我想,爸爸會保護你的。但是那裏可能會很吵鬧,可能會鬧得不愉快。”
“我不在乎,我就是去當一個旁觀者,沒想去跳舞。我隻是想看看‘後北’的舞會是什麼樣子,除了端莊拘謹的迪爾伍德舞會,其他的我還沒參加過呢。”
塞西莉亞略帶擔憂地笑笑,她比華蘭茜更清楚“後北”的舞會要是出現酒鬼會是什麼樣子,不過也可能不出現。
“我希望你能玩得開心。”她又說。
一路上華蘭茜都很高興。因為離齊德利角有十二英裏的路程,所以早早就出發了,他們坐在亞伯那輛破舊的馬車上,道路坎坷又顛簸,不過路上可以欣賞那魅力無限的北部森林。六月的黃昏裏,美麗的樹林鬆濤陣陣,穆斯科卡河流兩邊的楊樹唱出天籟般的歌聲,無比喜悅。
亞伯也是個很好的伴兒,他知道所有美麗的“後北”地區的故事和傳奇,一路上他把故事講給華蘭茜聽。要是本傑明叔叔和惠靈頓嬸嬸他們看到自己竟然和亞伯一同乘著這破馬車去參加齊德利角的舞會將會是什麼感覺?會說什麼?一想到這個華蘭茜就暗自笑起來。
起先舞會還是很平靜的,華蘭茜玩得很開心。她甚至和兩個帥氣的男孩兒跳了兩支舞,他們跳得很好,還誇獎華蘭茜的舞步很優美。
接著又有人誇獎她,華蘭茜平生從未接受過這麼多誇獎。她偶然聽到來自“後北”地區的兩個男子在暗處談論她。
“你知道那個穿綠裙子的女孩兒是誰嗎?”
“不知道,我猜是從前麵來的。可能是勞倫斯港,她很有那裏人的風範。”
“雖然不美麗,但是長得很可愛。你看見她那雙眼睛了嗎?”
整個大房間都用鬆樹和杉樹枝裝飾著,還掛上了中國式的燈籠,地板打過蠟。亞伯嫻熟地拉著小提琴,悅耳極了。“後北”的女孩子們個個打扮得很漂亮,華蘭茜覺得這是她參加過的最好的舞會了。
不過晚上十一點以後她就不這麼想了。當時又來了一群人,一群醉漢,弄得滿屋子都是威士忌的味道。很快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喝醉了,門廊處和門口有些人在不停吼著“來啊,來啊”,屋內變得吵鬧起來,到處都有爭吵,盡是汙言穢語,還有人在唱著低俗的歌。跳舞的姑娘們被舞伴們粗魯地帶來帶去,頭發也蓬亂了,樣子有點放蕩。華蘭茜獨自待在角落裏,感覺很惡心很後悔。為什麼她要來這種地方呢?自由和獨立是沒錯的,但是也不該做個小笨蛋啊。她早該料到這種情景的,她早該聽出塞西莉亞話中的含義。她的頭好痛,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惡心。但是能怎麼辦呢?她必須待到舞會結束,亞伯不到那時是不會離開的,到時候估計已是淩晨三四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