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遊同誌(1 / 2)

“你幹什麼啊?不聲不響的,存心嚇人嗎?”我沒有絲毫心情修飾我的措辭。

“噓,輕聲一點好不好。”簡自遠壓低了聲音。嘴裏的“清香”已經近在咫尺,我向後挪了挪。

“為什麼要這麼鬼鬼祟祟的?”我質問。

簡自遠說:“有條重要的線索……我覺得最好先告訴你。猜你會找到這兒來,就在此等候。”

“剛才說也沒關係啊,為什麼要憋到現在告訴我?”

“你會理解的……剛才羅立凡問大家昨晚聽見什麼、看見什麼沒有,我差點兒就說出來了,但怕添亂,所以現在告訴你。”簡自遠停下來想了想,好像在重整思路,終於又開口的時候,我真的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

“昨晚,半夜裏,我看見你了……”簡自遠緩慢地,一字一字地說,好像生怕我聽錯。

“這怎麼可能,我一直在睡覺……”

“就在這裏,閣樓裏……你爬上了閣樓。大概半夜一點多鍾。”簡自遠說完,長吐了一口氣。

我覺得自己的呼吸似乎突然停止了——整個世界似乎停止了,在等待著我麻木的大腦苦苦尋找一線生機。

“你也太會胡說八道了!誰都知道,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我抗議著。根據我對簡自遠的粗淺了解,胡說八道並非他的弱項。

“我知道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快晚飯的時候,我還試圖請你起床,談談食物的分配問題,可是你堅持睡著,倒省心了。我們可是好一番掙紮。”簡自遠哼了幾聲,好像在抒發沒有吃飽的遺憾。

感謝他的提醒,我這才感覺到強烈的饑餓感。整整二十四個小時沒有吃一點東西,難怪我的頭還在痛,我的思路一團泥沼,我的四肢酸軟。我問道:“那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說我夢遊嗎?我自己怎麼一點也不記得?”

真的嗎?那我為什麼會有種俯視的感覺,高高在上的感覺?為什麼在“夢裏”,看見成露徘徊在木屋門口。這麼說來,一切似乎不是偶然,迷夢似乎也不那麼離奇難解了。

簡自遠顯出少有的耐心,“不是你夢遊,是我夢遊。你難道忘了我有失眠的愛好?”

住進木屋的頭一晚,也就是羅立凡和我“推心置腹”之後,看了那幾張成露和“男性友人”約會的照片後,我回到自己的那間客房,靜靜地享受著初次到來的暈眩和頭痛的折磨。閉上眼,那些照片在眼前繽紛晃動,像個劣質的偶像劇片段。

穀伊揚,你很讓我失望。

還有成露,我疼我愛的表姐,你也很讓我失望。

可以解釋一下嗎?這是為什麼?

還有秦淮。錯誤的曆史在成功地複製著自己。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就是這樣錯誤的曆史。

我失眠了。

在床上輾轉了不知多久,屋裏奔騰的暖氣令我渾身燥熱,促使我徹底放棄了和清醒的搏鬥。投降。我先是對著窗外伸手可及的星星發了一陣呆,被熱風摧殘得受不了,於是關了暖氣。保溫杯裏的茶水尚有餘溫,我呷了兩口,水杯幾乎要見底了,便走出客房,準備去廚房續點開水。

走在黑暗中,感覺神智清爽了許多,頭痛的症狀也略有減輕,大概是客房外沒有那麼煉獄般的幹熱。我悠悠蕩蕩,穿過客廳。

廚房是開放式的,和客廳相連。邁出沒兩步,我突然聽見了一陣極輕微的響動,像是從廚房裏傳來。

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可以大致看出身邊的沙發、靠椅,但還看不了遠處。隻依稀看見廚房灶台上,有個模糊的黑影。

或許,隻是個鍋子或者水壺。

“有人在嗎?”我輕聲問著,並開始在牆上摸索著電燈開關。

那黑影消失了,像是化在了黑暗中。

幾乎同時,我覺得腳踝似乎被輕輕的撩撥了一下。仿佛有個無形的人,和我擦身而過。

“誰?”我急轉身。

不知道是不是我產生了錯覺,黑暗中,似乎有雙暗綠色的眼睛,對我,隻是一瞥,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