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他一眼,“她是我的室友,看我半夜夢遊……”怎麼聽上去這麼別扭?“就跟出來看個究竟,人之常情,而且,她已經告訴我了。”我頓了頓,見他無話可說了,又問他:“你昨天看見我出來,是幾點鍾?”
簡自遠想都沒想,“一點二十六分。我對時間最敏感了,我拍的每張美圖,都有精確的拍攝時間記錄。你知道,同樣拍攝一個景物,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季節……”
“不要廢話了,看視頻吧。”我打斷他。看來,千真萬確,不知我中了什麼邪,從昨天起邁出了我夢遊的第一步。
客廳攝像頭拍的視頻都在一個名為“客廳”的子目錄裏,這個子目錄和另外一串視頻子目錄,都設在一個名為“視頻”的總目錄下。就在簡自遠進入文件夾的時候,我順便瞥見了一些其他的子目錄名,比如“纜車行”、“暴風雪”,應該是對這次出遊的記錄。還有些不知所雲的目錄名,比如“真1”、“真2”。我沒好氣地想,難道視頻也有真假之分?
簡自遠介紹說,他事先設定好,視頻按照時間自動分段,每小時一段,無線傳輸進電腦,每小時的視頻就是一個文件。我說:“先看前天的吧。”打開前天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鍾的文件,他撳了快放。我不眨眼地盯著圖像,那圖像沒有任何變化,說明那一個小時裏,既沒有人在鏡頭前走動,窗外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情況。因為用了紅外鏡頭,圖像模模糊糊的,即便窗外有人,也很難看清。
接連這樣用“快進”的方式放了兩段視頻,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發現。我說:“也虧了你,這樣的視頻,居然還保留著。”
簡自遠又點開半夜兩點到三點的那段視頻,冷笑說:“你們這些菜鳥就不懂了,其實這看似乏味的影像,仔細看過後,會有很多有趣的內容,比如可以看出來有什麼樣的小動物在夜間出現,有沒有傳說中的‘雪人’出現,尤其到日出的時候——沒看見那攝像頭對著正東麵的窗子嗎?我自動設好了,早上六點關掉紅外,開始拍日出的輝煌。”
忽然,他猛地按了暫停。
將視頻往回退了一點,他再次播放。
淺紅的背景上,出現了一個灰白的人影!
我和簡自遠的眼睛幾乎都貼在了電腦屏幕上。
那隻是個背影,看輪廓是女子的背影。簡自遠將電腦的音量調大,有話語聲——那女子在用客廳裏的無繩電話交談。
視頻顯示時間為淩晨2:28。
我的手腳驟然冰冷。
那人是我!
電話的交談聲音輕不可聞,音量調到最大,還是徒勞。簡自遠看了我一眼說:“你一般會在淩晨兩點半打電話嗎?”
我搖頭,“以前不會,今後就很難講了,你知道,我學會夢遊後,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真的是我嗎?我怎麼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我為什麼會在淩晨兩點半打電話?打給誰?
“看來,你和我們這裏許多人一樣,都有秘密哦。”簡自遠指著定格畫麵上的我,“那天晚上,羅立凡應該睡在廳裏,難得你沒吵醒他。”
我站在桌邊,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自己,覺得我的頭腦像個跑光了氣的自行車輪,無論我多麼努力地蹬踏,轉得仍是極為緩慢。
“那天晚上,我和欣宜合住。”我不帶上下文地說了一句,所以我出來打電話,怕被欣宜聽見。但是,為什麼不怕睡在客廳沙發上的羅立凡聽見呢?
簡自遠愣了一下,“你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在開玩笑啊?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半夜爬起來打電話?”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給誰打的電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那就仔細聽聽。”簡自遠瞟了我一眼。
他將我打電話的那段視頻又放了一遍,音量撥到最大,耳朵湊在筆記本電腦的音箱口,還是聽不清在說什麼,隻好無奈歎氣。
我說:“你插上耳機,塞耳孔的那種,聽得清楚。”
簡自遠一拍雙手,“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拔出桌上一台MP4上插著的耳機,插入電腦的耳機孔,再放視頻,仔細傾聽。從他的神情,似乎可以看出效果有很大不同!
他將耳機遞給我:“你自己聽聽吧。”
耳機裏的話語聲極為輕微而含糊,大概是因為我不停走動,聽上去忽遠忽近,還是聽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隻是偶爾會有幾個清楚的詞,其中我提到了一個名字。
黎韻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