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聲清晰入耳,深淵裏陰暗如常,少有陽光灑進。
岩壁夾縫裏,一團黑色蜷在最深處,一動不動,如同死物。隻是但凡有些靈智的生物皆要退避三舍,隻因這家夥此刻雖然沒什麼精神,待等他瘋起來,連神也要退避三舍,他表示這深淵的主人之一——龍子饕餮。
百無聊賴地翻著身,龍帖毫無精神的眼瞳裏滿是落寞,口中卻是罵罵咧咧講個不停,“睚眥,你這個不負責任的龍,放著親弟不管,先是和那個叫什麼垢無的小白臉遊山玩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居然要為了那個神族女人,不惜舍棄龍身化為人,你一向精明,怎得一碰上女人的事便愛犯傻呢!”
“咕嚕~咕嚕嚕~”肚子發出的抗議聲強行打斷了龍帖的思緒,他一臉淡然地看著身處的漆黑的洞,再看看稍明亮些的洞口,大手一揮,喊到“小白!給爺弄條海魚嚐嚐鮮——”
洞外一隻慵懶的白貓聞言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柔柔的聲音如春風灌耳,“爺,你也該自己出去遛遛了,老窩在這裏該發黴了,要是睚眥大爺在這兒,多半又要說你了。”
“……唉”龍帖長歎一聲,“好啊,他走了之後連你都不拿我當回事了,你也想他了?”
這小白當時不知怎麼來到深淵之上睚眥親手栽種的龍樹林裏,誤食了睚眥用冥力養成的龍果後,不光貓生拉長了幾百年,連靈智都生出來了。
然而跑到野怪叢生的原始林時,這毫無攻擊性的小白貓差點死在劍虎的利爪之下,幸得睚眥路過相救才幸免於難。後來這小家夥便死皮賴臉地跟上了睚眥,雖然被帶來深淵後一直活在龍帖的威壓之下,貓生坎坷,好在有睚眥幫忙說話,且自己生得一手抓海魚的好本事,便勉強被留了下來。
此刻,小白舔舔前爪,歎了口氣,“確實有些擔心,還有幾天就是月圓之夜,陰氣大盛。睚眥大爺將在那時化為人身,人脆弱如幹草,一踩便碎,這睚眥大爺會不會有危險……”
“擔心的話你去看看不就好了,”說著,龍帖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壞笑道,“我突然想起來,睚眥那雙眼可不一般,你這樣去,他多半能把你收了,還是變小點怎麼樣?”
龍帖的笑容看在小白眼中是這樣可怕,說是惡魔奸詐的淫笑絕對不為過。
低頭看看自己比一般小貓大兩三倍的身子,小白聽話地一蜷爪子,整個身子瞬間小了許多。
“嗯,不錯不錯,變小之後感覺沒有以前討厭了,”龍帖微笑著點頭說道,“你去看看,有機會就留在他身邊,雖然你沒什麼用,唯一的抓海魚的本事也不一定能使得上,但起碼能陪陪他。”
被龍帖貶得一文不值,小白襯和地點著頭,又聽龍帖絮絮叨叨半天後才得以解脫,直接奔向世間,去尋它的睚眥大爺了。
最後一個能說話的也走了,龍帖終於閑不住了,冷哼一聲便化為遊龍,揚長而去,“算了,爺也出去找點樂子好了,”
人類的世界,花香鳥語,不像深淵裏這般陰暗無趣,不像原始森林裏那般血腥,有的是背地裏的刀光劍影,與現實法則為弱肉強食。
龍帖特意找了條鮮有人經過的小路,蹲在能沒過頭頂的枯黃野草叢裏,“嘎吱~嘎吱~”啃著剛從一個人手裏搶來的鹿腿。
鹿腿被烤得噴香,流油的肉鮮嫩爽口,龍帖邊往嘴裏塞著整根鹿腿,邊吧唧著嘴,還不忘念叨著剛剛遇見的人,“早知道那人孝敬的鹿肉這麼好吃,就不一時起興放走他了。”
“看我……待會,把他給,抓,抓回來問問。”突然湧起的倦意很快吞沒了龍帖最後一點清明,他立時倒地,手中被剔得一幹二淨的骨頭也被他扔了出去。
不遠處的巨樹後走出了一個滿臉胡茬、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大笑著掏出別在腰口的麻繩,三兩下便熟練地將昏迷不醒的龍帖綁成了豆蟲狀。
“老子給的東西你也敢吃,”說著,一柄短刀在龍帖俊秀的臉龐上劃過,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長得倒是怪漂亮,真是礙眼”。
絲絲縷縷的疼痛讓龍帖牽強地撐開眼皮,他要看看是哪個龜孫敢對他下手,恍惚間,眼前已模糊不清,困意驅趕不散,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個女生清亮悅耳的說話聲,“黃胡子,你住手!”
在龍帖熟睡的時間裏,這個被稱為黃胡子的男人扛著龍帖,先是利用對這片荒野的熟悉輕鬆甩掉了那個煩人的丫頭,後直接來到了一處貧民窟。
龍帖被關在了一間稍有光亮的小木屋裏,趴在一片草垛上繼續沉睡。
在他的身邊有兩個七八歲樣子的孩童。一身穿紅衣的孩子坐在龍帖的肩背處,拿著一柄小巧的短刀,在龍帖的手背上一刀一刀紮下去。另一人身穿寬鬆的棕色衣袍安安靜靜蹲在角落裏,眼睜睜地看著那紅衣孩子殘忍的行為。
白刀子“嚓~”地沒入龍帖手背,尖端頂在堅硬的地麵上,下一秒刀子整個拔出,帶起幾滴殷紅鮮血落在那孩子的小臉上。
紅衣孩子笑著,看著緩緩湧出的血液,眼中閃過一抹名為“興奮”的情緒,他輕笑著,聲音卻格外清冷,“栓子,你來試試不?”
“不了,團子,你自己玩吧,我,我怕血,”名叫栓子的棕衣男孩連忙擺手,看著龍帖那隻滿是鮮血的手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嘿,身為黃胡子的兒子,你還真是給他丟人,”團子嘲笑道,“怪不得大夥都說,我更像他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