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會讓你帶著髒髒的臉離開。我不會帶你去任何地方的。”鍾斯太太說,“我正要回家給自己弄點東西吃,而你卻要奪走我的皮包!天已經很晚了,也許你的晚飯沒還有著落,你吃過了嗎?”
“我家一個人也沒有。”男孩說。
“那我們就一塊兒吃吧!我想你是餓了——或者,剛才就一直是餓著的——所以才冒出搶皮包的念頭。”
“那雙藍色的鹿皮鞋我真的很想要。”男孩說。
“好吧,你不需要搶我的皮包去買鹿皮鞋,”鍾斯太太說:“你可以向我提要求,我會滿足你的。”
“女士?”那男孩看著她,淚水從臉龐滑落。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男孩擦幹了臉,由於不知道要做什麼好,就又擦了一次,然後轉過身來。他有些不知所措,門是開著的,他可以衝出去,跑過通道,他可以一直跑,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但他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鍾斯太太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說:“假使我再年輕一次;倘若我想要我得不到的東西……”
兩人又陷入沉默。男孩張開了嘴,然後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鍾斯太太似乎猜到了男孩的心思,“哼!你以為我接著要說‘但是我沒有搶人家的皮包’,對不對?可是,我並不打算說這句話。”暫停。靜默。“我也做過一些事情,不過我並不打算告訴你,孩子——,如果上帝不知道的話,我也不打算告訴他。每個人都有一些相同的地方。好了,我現在去弄吃的,你就坐在這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用那把梳子梳梳頭,那樣,你會看起來更可愛。”
瓦斯爐和冰箱放在屏風後麵的角落裏。鍾斯太太站起來,走到屏風後麵。現在,那女人已不再關心那孩子是否會跑掉,也不再擔心靠椅上的皮包會被拿走,但是男孩小心地坐在房間的另一邊,離皮包遠遠的,他認為那位太太能看到他的一舉一動,他不相信那女人已經信任他了,雖然他現在最希望得到別人的信任。
“你需要有人替你買牛奶,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嗎?”男孩輕聲問。
“不需要,”鍾斯太太說,“除非你想喝甜牛奶。我可以用這裏的罐裝牛奶衝可可。”
她從冰箱裏拿出青豆和火腿,然後把它們弄熱,泡了可可,鋪好餐桌。她並未詢問他任何令他困窘的問題,比如住處、家人或是其他什麼問題。倒是吃東西時,告訴他她在某個旅館的美容部工作,晚上下班很晚,也告訴他工作的內容,以及那些來來往往、各種各樣的女人——金發的、紅發的,還有西班牙人。然後給他切了一半一角錢的蛋糕。
兩人用餐過後,鍾斯太太站起來,說:“現在,我給你十塊錢,你拿這十塊錢去買那雙藍色鹿皮鞋。下次,別再打皮包的主意了——因為用不正當手段弄來的鞋子會燙到你的腳。我要休息了,但是我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夠做個好孩子。”
她拉著他的手,把他送到前門,把門打開。
“晚安!好好做人,孩子!”她說。
他走下台階時,隻對她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女士!”除了這句感謝的話,男孩還想對露耶拉·貝茨·華盛頓·鍾斯太太說些什麼,但是一直走到了光禿禿的台階下層,他仰頭看著門內那高個子的女人,隻動了動嘴唇,卻沒再說一句話。就連那句話他都不知如何說出口的,他回頭望著她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