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絕望,神情恍惚之時,封三手忽然出現,他告知熊倜,夏芸多半已經葬身火海,這巨大的打擊,竟令熊倜有了一絲清醒。
熊倜緊緊抓住封三手,道:“你怎知道她進了那道觀?她指不定被帶到其他地方去了,那老者多半正是冷麵蛟龍,他絕不會害死自己女兒的,對不對?”
封三手見到熊倜如此癲狂,又悲又憤,斥道:“你振作點,她死了,但你還有好多事要做,你明不明白?”
熊倜狠狠甩開封三手,衝他吼道:“不,她沒死!她沒死!”他一連說了兩遍,雙眼布滿血絲,怒視著封三手,幾乎要將眼珠瞪裂出來。
封三手強忍悲痛,歎道:“兄弟,節哀順變吧。”
人在悲哀至絕望之時,便會自欺欺人,總會對事實報以幻想,熊倜此時早已知道夏芸絕無生還之望,但他卻悲傷至極,所以總在想象著各種可能。
他突然又變得輕聲輕語,向著封三手問道:“你沒有親眼看到她走進那道觀,是不是?所以道觀失火之時,她也並非定是身在觀內,對不對?”
越是看到如此情形,封三手越是不願欺騙熊倜,於是他道:“她定是在這道觀之內。”
熊倜悲傷道:“這是為何?這是為何?你告訴我。”他悲傷的眼神凝視著封三手,好似封三手不該說出如此殘酷的事情,或者他說出一個令人歡喜的結果,事實即會變得大不相同。
封三手長歎一聲,接著道:“因為……因為那金發老者雖然身法奇快,趁著那棺木襲擊你我之時,擄走夏芸……”
“那又如何?”熊倜截口道。
封三手接著道:“他將夏芸拋給那黑衣人,並說了四個字。”
熊倜問道:“哪四個字?”
封三手道:“快去道觀。”
熊倜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心中唯一的幻想泡沫,也隨著這四個字徹底破滅了。
封三手又道:“我知道那三個人身份不明,所以緊緊追隨而來,但我實在沒用,竟遠遠趕不上他們,等我到了這裏,大火已經燒了起來。”
熊倜隻感到雙眼炙熱,咽喉苦澀難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向封三手擺了擺手,示意他這些事並不怪他。
封三手歎道:“兄弟,是我沒用,沒有替你照看好夏芸姑娘。”
熊倜強忍兩眶熱淚,仰頭望著夜空之中的星鬥,良久之後長籲一口,歎道:“這真的不關你的事,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片刻沉默之後,封三手道:“要不……我們先返回城裏,或許還能查處一點線索。”
熊倜此時心亂如麻,毫無頭緒,也隻有點點頭,二人向著南京城一步步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旭日東升,南京街頭又是一片繁華景象。
熊倜與封三手兩人失魂落魄,茫然走在街頭,他們不知自己是如何走進南京城的,也不知要往哪裏去。
“哎呦,熊少俠,您二位還沒用過早飯吧,快裏邊請,都準備好了。”突然之間,隻見一人一身青布短裝,上前攔住熊倜與封三手,點頭訕笑著道。
熊倜茫然望了一眼,他並不認識這店小二,再一抬頭,隻見這酒樓門匾三個燙金大字,“醉仙樓”。
熊倜道:“我認識你嗎?”
那小二笑道:“少俠說笑了,您是什麼身份,怎會認得小人?”
熊倜疑惑道:“那……”他正要說,那你為何會請我進去,而且還準備好了飯菜。
但他並未說出,這店小二便熱情道:“但熊少俠玉樹臨風,小的絕不會認錯的,快請快請。”
這突如其來的一頓大餐,著實令熊倜實在摸不著頭腦,封三手自然也是一片茫然,但二人確實也是餓了,加之心情不暢,於是熊倜暗自忖道:“管他是何道理,吃了再說。”
兩個人,偌大一個包間,一桌豐盛美餐,虎皮肉,鹽水鴨,火肉風魚,醉蛤鬆蝦,油鯧烘兔,應有盡有,酒是金華佳釀,甜點皆是灌香卷酥之類名點。
熊倜一陣風卷殘雲,葷素齊收,封三手自然更不清楚其中緣由,也跟著一頓酒足飯飽。
兩人方才餐畢,便有人送來兩盞香茗,並附上一個賬單,道:“熊少俠請過目,這裏餘下的銀兩還有不少,不知您是存在賬上,還是要現銀?”
隻見那賬目之上清清楚楚寫著,支付銀票一張,合一萬兩,等等,熊倜一愣,問道:“你這賬目可寫準了?”
那小二一驚,再細細看了一遍,道:“少俠,恕小的眼拙,真沒看出哪裏不對?”
熊倜問道:“我怎不記得在這醉仙樓存了一萬兩銀票。”
店小二窘笑道:“少俠可別再拿小的開心了,您今兒一早剛送來的銀票,怎會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