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章向讀者介紹一位講人道的人(2)(2 / 2)

也許最溫和的形式的奴隸製度就在肯塔基州。這裏的農業勞動沒有太多的變化,不像南方各州那樣,農忙季節便沒有一絲的空閑;因之,這裏黑人所從事的勞作也比較輕鬆,比較合乎情理。莊園主們也習慣了逐漸積累財富的方式,幾乎沒有受到謀取暴利的誘惑——當暴富的前景重於孤苦無助的人們的利益,也就是天平失衡的時候,脆弱的人性往往利欲地引誘投降,心腸變得狠毒。

謝爾比先生是個普通人,性情溫和,待人厚道,他莊園上的黑人在物質上從來沒有缺少過。但是,他肆意地做投機生意,結果被牢牢栓住。他的大部分債據都被黑利抓住。這一信息正是前麵那一席談話的前因。

方才伊麗莎走近房門的時候,碰巧聽見他們的談話,聽出那個奴隸販子正在為買什麼人跟主人討價還價。

之後她本想站在門外再聽一會兒他們說什麼,不巧女主人正喚她,她隻得匆匆忙忙地走開。

雖然這樣,她好像記得聽見那個人說要買她的孩子,難道是她聽錯了?她心頭一緊,心跳的利害,不由得抱緊她的孩子,弄得小家夥不知所措,盯著她的臉看個不停。

“伊麗莎,你今天有什麼事嗎?”她的女主人問道,因為她看見伊麗莎不小心碰倒了盛盥洗水的小壺,撞倒了用來做針線活計的小桌子,最後,女主人要她把在衣櫥裏的一件絲綢裙子取出來,她卻心不在焉把一件長睡衣遞給女主人。

伊麗莎嚇了一跳。“啊,太太!”她抬起頭來叫了一聲,接著,開始哇地哭起來,爬在一張椅子上不住地哭泣。

“噯,伊麗莎,孩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女主人說道。

“唔,太太,”伊麗莎抽咽著說,“一個黑奴販子跟主人在客廳談話!他們的談話我全聽見了。”

“咳,傻孩子,那又怎麼樣?”“太太,你說主人該不會把我的哈裏賣給奴隸販子吧?”那個女奴撲到椅子上,哭得快喘不上氣來了。“賣給販子?不會的,傻丫頭!你明明清楚老爺跟南方的奴隸販子鮮有交往的,也沒有要賣家裏哪個仆人的意思,隻要他們老老實實。噯,傻孩子,你想啊,人家買你的哈裏幹什麼啊?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把你的哈裏當成心肝寶貝?你真是個傻丫頭!算啦,高興點,幫我把衣服扣上。這樣才對嘛。把我後麵的頭發攏到上麵,梳成那天你剛學會的那種發髻。你可再也不要像今天這樣去聽壁腳啦!”

“是的,可是,太太,你絕不會允許把——把——”“廢話,丫頭,當然不會。不要再這樣說了。不過,說真的,伊麗莎,你也太疼愛那小家夥啦。隻要有個外人進了咱家的門,你就以為是來買他的。”

女主人那肯定的口氣,讓她放了心。她快速而輕巧地給女主人梳妝起來,一麵梳著,一麵暗自嘲笑自己的多慮。

謝爾比太太是個貴婦,品性高潔,才智過人。她不但氣度寬宏(這常被認為是肯塔基州的婦女所共有的特征),而且具有高尚的道德和堅定的宗教信念,並為之不遺餘力,身體力行。她的丈夫,從來沒有立誓篤信任何宗教,卻崇敬並尊重她堅定不移的信仰,對她頗存敬畏。顯然,她一切撫慰、教育仆人和改善他們的待遇的善行他都讚同,盡管他自己並不直接參與其中。事實上,盡管他並不十分相信宗教教義上所說的那種聖徒分外的功德可以超度他人的效果,實際上一種幻覺已經在他的大腦形式,認為妻子所積的陰德可為他夫婦二人共享——正是醉心於這種朦朧的希望:他的德行雖乏善可陳,但隻要妻子得道,他就可隨之升天。

自從那奴隸販子走了之後,他的思想負擔十分沉重。他知道,他必須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妻子,但又明知她肯定會反對和苦苦央求的。

謝爾比太太隻曉得丈夫平日對人忠厚老實,但對他的困境卻絲毫不知。所以,聽到伊麗莎述說擔心時她表現出的那種不相信態度是真誠的。事實上,她完全沒有在意這件事情,一心為隻想著晚上出去做客,並為之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