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出了店門,連王惠、李彪多回轉腳步,一起走路,重到開河來。正行之間,一陣大風起處,卷得灰沙飛起,眼前對麵不見,竟不知東西南北了眉批:天使之也五個人互相牽扭,信步行去。到了一個村房,方才歇了足,定一定喘息。
看見風沙少靜,天色明朗了,尋一個酒店,買碗酒吃再走。
見一酒店中,止有婦人在內。王惠抬眼起來,見了一件物事,叫聲:“奇怪!”即扯著李彪密密說道:“你看店桌上這個匣兒,正是我們放銀子的,如何卻在這裏?必有緣故了。”一皋、一夔與王恩多來問道:“說甚麼?”王惠也一一說了。李彪道:“這等,我們隻在這家買酒吃,就好相腳手盤問他。”一齊走至店中,分兩個座頭上坐了。婦人來問:“客人打多少酒?”李彪道:“不拘多少,隨意燙來。”
王惠道:“你家店中男人家那裏去了?”婦人道:“我家老漢與兒子旺哥昨日去討酒錢,今日將到。”王惠道:“你家姓甚麼?”婦人道:“我家姓李。”王惠點頭道:“慚愧!
也有撞著的日子!”低低對眾人道:“前日車戶正叫做李旺。我們且坐在這裏吃酒,等他來認。”五個人各磨槍備箭,隻等拿賊。
到日西時,隻見兩個人踉踉蹌蹌走進店來。此時眾人已不吃了酒,在店閑坐。那兩個帶了酒意,問道:“你每一起是甚麼人?”王惠認那後生的這一個,正是車戶李旺,走起身來一把扭住,道:“你認得我麼?”四人齊聲和道:“我們多是拿賊的。”李旺抬頭,認得是王惠,先自軟了。李彪身邊取出牌來,明開著車戶李旺盜銀之事,把出鐵鏈來鎖了頸項,道:“我每隻管車戶裏打聽,你卻躲在這裏賣酒!”
連老兒也走不脫,也把繩來拴了。李彪終久是衙門人手段,走到灶下取一根劈柴來,先把李旺打一個下馬威,問道:“銀子那裏去了?”李旺是賊皮賊骨,一任打著,隻不開口。王惠道:“匣子贓證現在,你不說便待怎麼?”正施為間,那店裏婦人一眼估著灶前地下,隻管努嘴。原來這婦人是李旺的繼母,李旺凶狠,不把娘來看待,這婦人巴不得他敗露的,不好說得,隻做暗號。一皋、一夔看見,叫王惠道:“且慢著打!可從這地下掘看。”王惠掉了李旺,奔來取了一把廚刀,依著指的去處,挖開泥來,泥內一堆白物。
王惠喊道:“在這裏了。”王恩便取了匣子,走進來,將銀隻記件數,放在匣中。一皋、一夔將紙筆來寫個封皮封記了,對李彪道:“有勞牌頭這許多時,今日幸得成功,人贓俱獲。我們一麵解到州裏發落去。”李彪又去叫了本處地方幾個人一路防送,一直到州裏來。州官將銀當堂驗過,收貯庫中,候解院過,同前銀一並給領。李彪銷牌記功,就差他做押解,將一起人解到察院來。
許公升堂,帶進,稟說是王秀才的子侄一皋、一夔路上適遇盜銀賊人,同公差擒獲,一同解到事情。遂將李旺打了三十,發州問罪,同僧人無塵一並結案。李旺父親年老免科。一皋、一夔當堂同遞領狀,求批州中同前入庫贓物,一並給發。許公準了,抬起眼來看見一皋、一夔,多少年俊雅,問他作何生理。稟說:“多在學中。”許公喜歡,分付道:“你父親不安本分,客死他鄉,幾乎不得明白。虧我夢中顯報,得了罪人。今你每路上無心又獲原賊,似有神助,你二子必然有福。今將了銀子回去,各安心讀書向上,不可效前人所為了。”二人叩謝流淚,就稟說道:“生員每還有一言,父親未死之時,寄來家書,銀數甚多。今被賊兩番所盜同貯州庫者,不過六百金眉批:此雖訴,亦豈按君事口?。據家人王惠所言,此外止有二棺寄頓飯店,並無所有,必有隱弊,乞望發下州中惟勘前銀下落,實為恩便。”許公道:“當初你父親隨行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