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癡公子狠使噪脾錢賢丈人巧賺回頭婿(2)(2 / 2)

“老丈有甚麼好人家在肚裏麼?”張三翁道:“便是有個人叫老漢打聽,故如此說。”公子道:“就有了人家,嶽丈麵前怎好啟齒?”張三翁道:“好教足下得知,令嶽正為足下敗完了人家,令正後邊日子難過,盡有肯改嫁之意,隻是在足下身邊起身,甚不雅相。令嶽欲待接著家去,在他家門裏擇配人家。那時老漢便做個媒人,等令正嫁了出去,寂寂裏將財禮送與足下,方為隱秀,不傷體麵。足下心裏何如?”

公子道:“如此委曲最妙,省得眼睜睜的我與他不好分別。

隻是既有了此意,嶽丈那裏我不好再走去了,我在那裏問消息?”張三翁道:“隻消在老漢家裏討回話。一過去了,就好成事體,我也就來回複你的,不必掛念!”公子道:“如此做事,連房下麵前我不必說破,隻等嶽丈接他歸家便了。”

張三翁道:“正是,正是。”兩下別去。上官翁一徑打發人來接了女兒回家住了。

過了兩日,張三翁走來見公子道:“事已成了。”公子道:“是甚麼人家?”張三翁道:“人家豪富,也是姓姚。”

公子道:“既是富家,聘禮必多了。”張三翁道:“他們道是中年再醮,不肯出多。是老漢極力稱讚賢能,方得聘金四十兩。你可省吃儉用些。再若輕易弄掉了,別無來處了。”

公子見就有了銀子,大喜過望,口口稱謝。張三翁道:“雖然得了這幾兩銀子,一入豪門,終身不得相見了,為何如此快活?”公子道:“譬如兩個一齊餓死了,而今他既落了好處,我又得了銀子,有甚不快活處?”原來這銀子就是上官翁的,因恐他把女兒當真賣了,故裝成這個圈套,接了女兒家去,把這些銀子暗暗助他用度,試看他光景。

公子銀子接到手,手段闊慣了的,那裏勾他的用?況且一向處了不足之鄉,未免房錢柴米錢之類掛欠些在身上,拿來一出摩訶薩,沒多幾時,手裏又空。左顧右盼,別無可賣,單單剩得一個身子,思量索性賣與人了,既得身錢,又可養口。卻是一向是個公子,那個來兜他?又兼目下已做了單身光棍,種火又長,拄門又短,誰來要這個廢物?公子不揣,各處央人尋頭路。上官翁知道了,又拿幾兩銀子,另挽出一個來要了文契,叫莊客收他在莊上用。莊客就假做了家主,與他約道:“你本富貴出身,故此價錢多了。既已投靠,就要隨我使用,禁持苦楚,不得違慢!說過方收留你。”

公子思量道:“我當初富盛時,家人幾十房,多是吃了著了閑蕩的眉批:窮根在此,猶不自知,有甚苦楚處?”一力應承道:“這個不難,既已靠身,但憑使喚了。”公子初時看見遇飯吃飯,遇粥吃粥,不消自己經營,頗謂得計。誰知隔得一日,莊客就限他功課起來:早晨要打柴,日裏要挑水,晚要舂穀簸米,勞筋苦骨,沒一刻得安閑。略略推故懈惰,就拿著大棍子嚇他。公子受不得那苦,不勾十日,魃地逃去。莊客受了上官翁分付,不去追他,隻看他怎生著落。

公子逃去兩日,東不著邊,西不著際,肚裏又餓不過。

看見乞兒每討飯,討得來,到有得吃,隻得也皮著臉去討些充饑。討了兩日,挨去乞兒隊裏做了一伴了眉批:除此再無路矣自家想著當年的事,還有些氣傲心高,隻得作一長歌,當做似《蓮花落》滿市唱著乞食。歌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