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這樣的環境,一如平安夜那晚的月色撩人,貝菲抽抽鼻子,抹了把眼淚,靠在車尾朝淩千帆道:“千帆,我……”
她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來,淩千帆像是感應到她要說什麼,笑著封住她的唇,高原之上連熱吻都是困難的,輕吻淺吮後淩千帆便大喘了兩口氣:“留到最美的地方說。”
貝菲臉騰地紅起來,淩千帆笑她,她非要歸結為高原反應,眼珠子一瞪淩千帆便不敢再取笑她。整理好工具後繼續出發,一路全是碎石泥漿,車行極緩,最慢時車速不足20km/h。艱難前行時收到從兵站打來的電話,衛星電話信號尚算不錯,出乎意料的,聽到的竟是淩玉汝的聲音:“千帆,是你嗎?千帆?”
“是我,姑媽你……”
淩玉汝突如其來的電話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姑媽你怎麼在兵站,出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出現雜音,片刻後淩玉汝才道:“貝菲和你在一起?”
淩千帆瞅瞅貝菲,嗯了一聲。
“聽說你病了?”
“高原反應,沒什麼奇怪的,休息了大半天,現在好得差不多了,姑媽你有什麼事等我從拉薩回來再說吧。”
“你病了貝菲還讓你趕路?”
淩玉汝音調陡然尖銳起來,淩千帆頗有不耐,無力歎道:“姑媽,你不要事事都這麼敏感!”
“我敏感?現在是會鬧出人命的事!我知道,你和我鬧別扭,你知不知道爸爸聽說你到了新疆當夜痙攣不止?算了,我知道你為了個女人什麼都不管,家裏怎麼樣你根本不放在心上!我原來還覺得就阿寒這個孩子叫人操心,你做什麼事都有分寸,現在倒好,你們哥兒倆一起給我撂挑子!他從小就這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怎麼也……”
車正好開到一段搓板路,路上一排一排的都是凹槽,顛簸得淩千帆滿心煩躁,聽著姑媽的電話,一時恨不得把電話摔出去——按照慣例,接下來必然是姑媽的殺手鐧。從小到大,但凡他有什麼出格的念頭,姑媽必要憶苦思甜一番,哭訴當年他父母早亡後自己如何又當爹又當媽拉扯他和淩千桅長大。以往他陽奉陰違一下也便罷了,今天聽到這些卻心頭一陣火起,偏偏貝菲就在身邊,他隻好停車下來:“姑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要什麼?”
電話那頭沉寂了很久,淩玉汝才哽咽道:“你從來都不說,我們怎麼知道你想要什麼呢?”
也許這真是他的軟肋,他實在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和姑媽理論,恨恨地歎口氣:“姑媽,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你要真為我好,就什麼也別做,等我回來就好——許明智那邊,我已經安置好了。姑媽,算我求你也好,你放過他,也放過我吧。”
“許明智……誰啊這是?”片刻後淩玉汝的聲音極之驚駭,“你——”
淩千帆垂眸不語,亦懶得去拆穿姑媽,隻輕歎一聲:“一切等我回來再說吧,這一次我一定要走下去——否則到死我都會覺得自己很窩囊。”說完後他不待姑媽回話,徑直掛上電話,上車他偷覷貝菲兩眼,似乎也沒什麼表情,他仍是此地無銀地解釋兩句:“沒什麼事,你別放在心上。”
“嗯。”
“沒生氣?”
“沒。”
“真沒?”
路不好走,加上貝菲本來技術就半桶水,和旁邊的軍車錯車時夾起的石子打到擋風玻璃上,嚇得貝菲猛踩刹車,刹住車後一肚子火便朝淩千帆發過去:“你煩不煩啊?嘰嘰歪歪的,再說我就地刨個坑把你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