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飛沒理會那小姐是啥神色,急忙回到房間打她的手機,打通了響二下就給掐了,知她煩他不想理他,又打三寶的電話,聽清是三寶的聲音,劈啪都倒了出來。三寶在那頭半晌才說,怎麼會這樣的?最體現她擁有獨立自主權力的的時候,她卻心甘情願地放棄了自己!南飛說,她是有些怪兮兮的,像是要變態。三寶說,怎的?南飛說,在深圳,看電腦裏的鬼東西看的流水,每天坐墊都要換!三寶說,人家那是以前,現在都不改了嗎?流到電腦跟前還是好好女孩,若是流到人家……田裏,就成了人家的自留地!這樣吧,你快收拾好行禮,搭的士到避暑山莊正門口,我在那裏等你,讓你看看我的真招,棋琴書畫!
半個小時之後,南飛來到古城下,四下瞅了瞅,城楣上鑲著藍底金字《避暑山莊》,在金黃色的陽光下串成金輝;透過城門,隻見裏麵閣樓漆紅飾綠,建築富麗堂皇,有青石軒轅橋跨過印池碧水,鵝卵石築於大橋,都象征中華民族深值驕傲的五千年文明史。他就忍俊不禁自言自語說,三寶家的祖宗真是個玩家子,有山有水還有平原,七十二景,不當皇帝成天玩,看看,把江山玩沒了,拱手給了孫中山……
你膽子也大,敢在咱滿人裏的世界品頭論足,拿你的南蠻子命來。一個男人粗嗓門突然在後麵打斷他的話,高聲叫吼道。南飛嚇了一跳,正欲轉身,眼睛一黑,一條胳膊被人強勁有力扭在背後,脖子一緊,氣流不順暢,正要掙紮,哪知背抵上了二團肉,知是三寶,佯裝掙紮幾下就索性像沒長骨頭的,賴在那肉團裏使戲地蹭,蹭得三寶忍不住笑了:傻逼兒的也學賊也會偷油瓶了!二人站定好,不顧眾目睽睽扭著軸兒親啃一番。
之後三寶輕輕推開他,帶他上了的士,行走在山林間,來到一棟似廟的四合院跟前下了車。三寶付了車錢就開門上的銅鎖。南飛站在門前細打量,四合院的門額上寫著《今日庵》,門前,是兩大塊漢白玉雕成上馬石,一米見方,呈椅子形,四麵都雕有花紋,每塊不老少重。門裏麵是偌大的天井,正殿三大間,飛簷獸脊,氣勢宏偉,兩邊配以側殿。四麵卻有畫廊,也有走鸞飛鳳,似官宦人家的居家。
三寶帶頭走在畫廊裏,所經之處,陳舊磚滿是裂縫,還有幾隻大到不得了的蟑螂爬在房頂上。南飛拽著三寶的胳膊指著它說,喏,這裏的蟑螂不曉得怕人!三寶乜一眼,卻不像其它女孩子像是踩了蛇的大呼小叫,隻是擠了他一下,說,這裏舊是舊了一點,住下來是安靜的。過去這裏當過庵用過,供奉著觀音菩薩,香火極盛,承德城裏多少達官貴人的夫人太太都來這裏上香,卻不到普陀宗乘廟燒香呢!
南飛不知普陀宗乘廟是何物,也沒有問,隻是問了今日庵是啥意思。三寶嫣然一笑,故名思意,就是我陪你三天。南飛聽話裏有音,趕緊問了:非故名呢?三寶雙手合一:禪語,能讓我們擁有的時刻,隻有“即今”而己,因此,這一刻,我們得好好把握,踏踏實實度過。那麼,不管晴、雨、悲、喜,身心都能安然。
南飛笑她像尼姑,心裏卻黯然:似懂非懂,像是說服他要生死離別的,臉跟著不悅起來。她不理會他的情緒,繼續說,即今,就是“日日是好日”……他打斷她的話頭說,我不用你解釋,我懂,每天都是黃吉日。三寶搖了搖頭虔誠地說,非也,要舍棄今天是好日子或壞日子的觀念,不能有自我中心的想法,要環境裏創造美的真的東西。南飛更得意說,我寫詩你看,晴天,則愛晴;雨天,則愛雨;有樂趣,則快樂,沒有樂趣,也快樂。
三寶臉上幾分驚呀,說,你悟性好,學禪一定很快。從禪的角度看,你說的隻是挨著了邊。唐詩《勸酒》裏說,“花發多風雨,人生別離足”,花開的時候,總是多風雨,人在離別的時候,感情也特別豐富,看起來是很好的詩句,然而你能在感歎中徹底開悟的話,就會有“真實”的感覺。因此,空幻無常的花,看起來格外美麗,而人生也因而顯得可貴。要能夠這樣,換個角度去感覺,才是重要的關鍵,這也是禪心之所在:我們今日好好地生活即可,明日就不知道了。
南飛聽不懂,隻懂裏麵有“明天是什麼你自己認了的”的不吉利,就不按她的思路說,反其道而言之:明天也是好日子!說著腳步跟著她進了中間扇門,裏麵布置一新,幹淨明亮,與其它幾間卻是另一個天地:盡是皇宮裏的用品。他實際生活裏沒有見過,隻是從電影裏知曉的,花雕椅,八仙桌,在他眼裏顯得笨重,實際生活也不方便。炕擺在正宗上首,上麵卻是現代人的被褥。他走攏去摸了摸鴨絨枕,軟綿的,就問:這是你的家嗎?
三寶動手脫去外套,說,不,是我借的,供我倆住三天!南飛說,幹嘛不帶我到你家去?三寶說,你算我什麼人?野的!南飛說,這不很快就家養了嗎?!三寶嘴張了張,欲言猶止,轉身鑽進炕簾後麵,再出來卻是紫色長衫,頭上戴了王冠,手捏了方巾一前一後甩,耳上的銀鏈垂至腮窩,雙手一扣放在左腰間,身子微微下蹲,盈盈朝他行滿族禮,說,小女子給老……公請安!
南飛本怔在屋中央四處打量,心裏拿它與他見到的故宮在比較,突然眼睛一花嚇了一跳,等脖子上多了三寶的豐腴的胳膊才回過神,麵對她仰首揚眉的嬌黛,就笑罵道:你她媽的現代人不做卻去做古人,要克己複禮呀?三寶嬌豔一笑:我才不呢,隻是讓你體驗下我的本來麵目,返古回真,回歸自然!說著就鬆開手,又在屋中央踱了一遍,動手在炕上擺了炕桌,進裏間端了古陶壺古陶杯放在炕桌上,擁他在炕桌前盤腿而坐,自己在對麵坐下,隔桌遞了嚶嘴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