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王老師的大名讓人一聽就肅然起敬,像是個世外高人:“王逸仙。”
王逸仙注意到了眼皮底下這個革命壞分子的小動作,眼一挑,眉一皺,徑直走下了講台,沿著被兩邊課桌擠得可憐的過道向後走去,對王惜樂的明示暗示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講著王惜樂聽到厭煩的解析幾何,手在空氣中幾次虛點,注意同學們這裏有個重點不能錯。
樓上傳來的椅子的挪動聲音,樓下傳來的轟轟的腳步聲,這些聽在王惜樂的耳中如同是撓人的貓抓,隻讓人心癢癢,倒不是為了去看楊一島,隻是在長期被束縛的高中生活裏,下課的十分鍾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挺寶貴的吧?王惜樂把桌上空白的數學練習冊收進了放在座位旁的箱子裏,拿出了下一節課要用到的語文教材。這是王惜樂除了體育課外唯一喜歡的課,不隻是因為老師上課有真材實學,不古板地照本宣科,更是因為這老師為人有涵養,是個真正的君子,哪像王逸仙一樣背後說人。
還有五分鍾的時候王逸仙終於放過了這群等下課等得奄奄一息的熱血少年們,拿上講台上的課本,把手上慘白的粉筆灰在大腿上蹭蹭,順手拿著抹布擦擦,昂首闊步的走了出去。當然,每個班總會有些愛學習的上進分子,這個時候就是他們的舞台演出了。隻見一個個地奔出教室爭先恐後地圍住了王逸仙,拿出筆記本或是錯題本等各種各樣的小本本攤在老師麵前,像極了菜市場裏把最水靈的蔬菜瓜果擺在外麵的精明菜販子。王惜樂嗤笑一聲,通常來說,王逸仙是不會給學生在課後馬上解決問題的,在他自以為聰明的腦瓜裏,學生一下課就有問題,一定是上課沒有認真聽講,絲毫不考慮自己上課是否講得清晰明了。這些上進生們估計是要吃癟了,這是王惜樂樂於看到的戲碼。
出乎王惜樂意料的是,這次王逸仙竟然笑容可掬地一邊走,一邊領著學生們去他的辦公室,路上還給上進生們講得頻頻點頭,活脫脫一副良師益友的模樣,真是出了邪了。沒看到好戲,這讓王惜樂不禁有些鬱悶。算了,趕緊抓緊剩下的四分鍾出去逛逛吧。
一出教室前門,王惜樂便明白了是咋回事:年級主任站在教室的對麵巡視呢。輕呸一口:“媽的,這人還想著往上爬呢。”不管了,先去廁所吧。
說是去廁所,可其實並不是去上廁所的。作為教學樓裏唯一沒有監控的地方,廁所自然成了老師眼中藏汙納垢的地方,蠻多不良風氣都是從這裏起來的,比如屢屢發生屢屢被抓卻又屢屢繼續的偉大事業——抽煙。
王惜樂進了廁所,便有人衝他喊道:“喂,惜樂,怎麼才來,都要沒啦,就這還是好不容易給你留的一口。”隻見那人手一揚,半根那種最廉價的芙蓉王帶著火星向著王惜樂飛來。王惜樂手一撚,恰好撚住那煙屁股,很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了個煙圈,假裝沒注意到周圍學生的厭惡目光朝著裏麵走去。本來嘛,要得到一些人的接納,肯定就要受到另外一些人的排擠。
那人是個寸頭,個子稍稍比王惜樂矮了點兒,可是身體卻又精壯幾分,看上去倒感覺他要比王惜樂高出幾分的樣子。“沒辦法,那個王狗又脫堂,我真是見不得他了。”嘴上說著惡狠狠的話,但自己心裏卻清楚,自己還不敢和一位老師當麵鬧翻。到時候吃了虧的還是自己。
“惜樂我先走了啊,我們下節課班主任主持考試呢,我可不敢遲到。”寸頭揮揮手,出了廁所門。
寸頭大名黃寸長,取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之意。名字的緣故加上萬年不變的標誌寸頭發型,使得“寸頭”這個外號在他身上安了家,從此沒再挪過窩。一說起“寸頭”,大家都知道:“噢噢,四班那個不良嘛,就靠著家裏是跆拳道館學過些功夫仗勢欺人嘛。”王惜樂平日裏也沒少聽這些話,私下裏也和寸頭說過讓他稍微收斂一點,別那麼張狂。寸頭卻不以為然:“都是些隻會背後說人的軟蛋,有本事當著我的麵和我說啊,這種sb讓我碰到絕對幹他一架。”
小半隻煙很快就燃完了,王惜樂看了看表,還有兩分鍾,是時候該進去了吧。伸個懶腰,象征性地洗了個手,往教室走去。
在四樓的欄杆旁,他隨意地往下望了一眼。
恰巧,在三樓的欄杆旁,有個人也看似隨意的往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