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來,在無邊夜色的掩護下,跌跌撞撞地逃離開了。
他又一次想起了她和她的姐姐。她們是攣生姐妹,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是十分相似,要說明顯的區別,那就是她的左眉角處有顆鮮紅的美人痣。另外,性格也很不同。她總顯得風情萬種,而她姐姐卻有些如同村婦的淳厚。他覺得上天一定是點錯了鴛鴦譜,他和她更合適,而不是和她的姐姐。可現在一切都成空,還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隨後,他在一家澡堂裏匆匆洗了個澡,他站在淋浴頭下,熱流噴湧而出,恍惚間他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他將那兩張火車票拿出,浸濕。一點一點撕碎,讓水衝走。他緊閉了雙眼,臉上刷刷流著水,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浴水。
等他走出澡堂,已經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調整好表情,仿佛從來沒有經曆過生死邊緣的掙紮,從來不曾目睹過她的離開。他穿過一座天橋,穿過兩個紅燈路口,在一陣夜風中看了看表,正好是十點十五分,他隱隱聽到遠方傳來一聲火車的長鳴,怔了片刻,默默仰望夜空,可什麼也看不見。
無論如何,活著的人要繼續生活,繼續自己的人生,這樣做是沒有錯的。他這樣安慰自己,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到了家門口,習慣性掏口袋,摸了個空,他才想起,自己原本打算這一輩子不再回來,自然不會帶鑰匙出門。他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告誡自己一定要鎮靜,溫習了下早已設計的對白。
門鈴響了,門開了,他卻愣住了,呆呆地看著開門的人,左眉角處有顆鮮紅的美人痣不能再熟悉,怎麼可能是她?!是那個和他發誓兩人生死與共的她,是那個自己親眼看到已經深埋在廢墟下的她!他大張著嘴巴,呼呼喘氣,卻發不出聲音來。
直到聽到她驚奇地問了聲:“姐夫,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我姐姐呢?”見鬼了!他感到渾身發抖,顫抖著雙腿,本能地往後退,一腳踏空,在喊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詞彙後,順著樓道翻滾下去。
等她驚叫著追到樓梯底時,他已經跌得血流滿麵,昏迷不醒。緊急送進醫院,診斷結果出來了,由於他受到嚴重刺激,腦部震蕩,成了植物人。
病床前,她拿著一張載有“地震震倒廢樓,一女子喪命廢墟下”的新聞報紙,淚流滿麵,說:“我真的不能留下姐姐獨自一個人……我最終還是將我們私奔的計劃告訴了姐姐,並讓她去,希望你們能去那個美麗的城市裏度個假,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