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七十九 (2)(1 / 2)

庹副縣長被兒子的話刺了一下,也顯得有點兒慍怒地反問:“你這是啥意思?我作為一個分管政法的領導,難道不應該嗎?”

庹平站了起來,冷冷地說:“完全應該!可是,你不怕製造新的冤假錯案嗎?一個西方國家經濟製裁的理由就能說過去?佘文義說得對,為什麼外國人製裁我們的損失,要由農民來承受?難道他們不該要求得到一點補償?”

庹副縣長變了臉色,嚴厲地盯著兒子問:“庹平,我問你,你來問我這事,是出自公心,還是私心作怪?”

庹平毫不示弱地說:“你把話說明白一點!”

庹副縣長說:“我知道那個告狀的人,是佘文英的哥哥,叫佘文義。這個小夥子我打過交道,確實很能幹。你是不是和那個佘文英還藕斷絲連,才來……”

庹平沒等父親話完,就發出兩聲嘲諷的笑聲,然後說:“爸,我沒想到你作為一個領導、一個父親,還會用這樣陰暗的心理來看我。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我們當然有來往。可是,我們之間早已隻是同誌、是朋友的關係,你明白了吧?”

庹副縣長被兒子的話,說得抬不起頭。他啜了一口茶,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庹平改變了態度,變得鋒芒畢露,口氣淩厲起來。他也盯著父親說:“爸,現在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剛才口口聲聲說維護縣委、縣政府的威信,可你們對現在農村的真實情況,究竟有多深的了解?農民的利益該不該維護?”

庹副縣長非常不高興兒子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於是便諷刺地說:“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庹平抑製住心頭的激動,走到窗前,似乎自言自語地說:“我過去對農村也是一知半解。看了報上的文章,聽了你們的講話,我認為農村真是那樣。一葉障目,不識泰山!這兩年,才真正認識了農村是怎麼回事。”說著,他突然轉過身,對父親說:“我建議你們別總在裝有空調的辦公室裏看文件,聽彙報,好好下去了解一下,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庹副縣長按捺住自己的火氣,又冷冷地問:“還有沒有?”

庹平沉吟了一會兒,毫不客氣地說:“當然還有!你們在全縣,一哄而上發展蠶桑、青麻,打的是脫貧致富的旗幟,可是,在你們不顧客觀條件,不從實際出發的大哄大鬧背後,藏沒藏有突出政績的小九九?結果,所有的損失都讓中明老漢這樣善良的老百姓承擔了……”

庹副縣長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不滿和火氣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勃然大怒地衝庹平說:“放肆!有你這樣評論縣委、縣政府工作的嗎?”

庹平不卑不亢,毫不退讓,說:“爸,你別發火!我今天來,決不僅僅是為佘文義家的事,是想為廣大農民講幾句話,因為是他們養活了我們!還有,如果是別人幹預了佘文義打官司這事,我還能夠容忍,但你去橫加幹涉,不讓法院受理,我就有些不能容忍了!”

庹副縣長說:“你就專和我過不去嗎?”

庹平說:“不是過不去,因為我們的根也在農村!從你這輩以上,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我覺得你是忘了根本!你當了十多年的縣委常委和副縣長,可到底為農民講了多少話?你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可反倒忘了農民,不覺得慚愧嗎?”

庹副縣長聽了這話,手中的茶杯顫抖起來,他像不認識似的看著兒子,說不出話來。

庹平說了這話以後,心裏的氣似乎順了一些,就對父親說:“爸,你好好想一想吧,我還會來找你的!”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半天,庹副縣長才放下茶杯,又一次像擊敗的公雞一樣,癱軟在沙發裏。是的,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兒子了!這一代年輕人,好像根本沒把他們這些老家夥放在眼裏,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幹。他想起花在兒子身上的心血,想起第一次看見兒子被新華社發通稿的那篇文章,那時,心裏多麼高興呀!可是,現在,他卻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真的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