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月斑駁成泛黃書卷,我們已經很難在其中,尋覓愛恨的蛛絲馬跡,我們唯有做一個有心人,行走在厚重的曆史裏,將純淨的心靈之花,悄然綻放,去感受不久之前的,那份人文魅力。
是非
人世間的是非黑白,總是難以說清,難以定論。沒有人可以說,自己就是絕對正確的。也沒有任何道理,可以保證時光流轉裏,能永遠不被推翻。正如沒有任何一種疾病,不會被破譯。凡事,不過是時間長短之間。而對錯,也不過是人心所向之間。
我們都知道,丁玲實際上,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她的作品,她的為人,乃至她的私生活,都是令人在驚愕之餘,隱隱驚歎的。有些人覺得她獲得如此崇高的地位,不過是成為了一個政黨的禦用文人,至於她的作品,真實價值到底有幾何?反之,同樣有人覺得她是不世出的才女,才華橫溢,驚豔了那段冷厲時光,悱惻了那個鐵血年代。她像是從清幽山穀中緩緩盛放的蘭花,染幾分草木清氣,著一身七彩星光,悄然走進凡俗人世。
眾說紛紜,我隻以為,不論是文人還是驚才絕豔的女子,她不過也隻是如我們一樣的凡人,與我們一般,感受人世的冷暖悲歡,享受俗世的七情六欲。凡人,悲哀莫過如此,美好也莫不是如是。斷橋下的白素貞,拋卻了成仙的大好前塵,偏偏要來嚐一嚐凡俗的喜憎,俗情的恩怨風華,煙水柳霧夢三生,蘇堤已非昨日情。
人有情,有心,便足以與天地萬物區分開來,成為這世間,最靈性的一種。無人喜歡無情的人,再美的無情之人,在現實中也隻可遠觀,不可近往。靈心靈意,是人最美好的東西,值得用一生去捍衛,體味,守護。
丁玲,縱使成就了太多不平凡的事,她到底也隻是芸芸眾生裏,一個會哭會笑,會傷心會歡喜,會痛恨會惆悵的尋常俗人。我們看她,不需要將她架上遙遙的神龕,將她當成神來頂禮膜拜,我們隻需要將她當做我們身邊尋常可見的普通人,可以是街頭賣著可口豆漿的阿婆,可以是背著書包梳著馬尾去上學的孩子,也可以是踏著晨曦步履匆匆的小白領。親近一個人的方式,最簡單的就是將她當成我們所熟悉的人。若丁玲得知,以她的心性,我以為她定然十分欣喜。因為,她從來都不是一位高高在上,自以為意的人。
現在的我們,應該都知道那個年代,它距離我們並不遙遠,因此縱使死記硬背,也能熟記於心。那是個有些為蘇聯馬首是瞻的時代,因著我們是世界上第二個社會主義國家,有些經驗,便極其需要向它借鑒。由而,蘇聯的某些意見,顯然是舉足輕重的。
丁玲的這本《太陽照在桑幹河上》是1948年在東北出版發行的,到了第二年,就被翻譯成了俄文,在蘇聯風行。隨即,又被翻譯成了德語、日語、韓語、匈牙利語等多種文字,在世界各個角落流傳。對於一個作家而言,實在是非同一般的殊榮。而不久之後,這部作品便獲得了斯大林文學獎,與她一同獲得這份榮耀的還有周立波的《暴風驟雨》,賀敬之等人的歌劇《白毛女》。為此,她獲得了五萬盧布的獎金。
她是從清貧裏過來的人,我們還依稀記得,年輕的她孤身輾轉在南北之間,身上連溫飽的錢都無處可尋,同胡也頻結為夫婦之後,兩人也依舊過著清苦的生活。時常一盞清燈,一碗清粥,就解決了日常用度。稿費並不少,可那是時有時無的收入,誰都不保證明天還會收到哪裏的稿酬,何況他們又都是喜好結交朋友的人,有時豪氣一上來,就顧不上晚餐能吃上什麼,暫且溫一壺小酒,來三碟茴香豆,把酒言歡。
都說從貧困中出來的人,對金錢會有格外執著的欲望,然而在丁玲身上,我們卻沒有驗證這一點。像是早就習慣了身無餘財的生活,丁玲對於金錢這份事物,並不渴望,也從不強求。或者說,她對金錢,從來沒有太多概念,有的時候便揮手用盡,沒有的時候,也不妨礙她過她的日子。像現在這樣衣食無憂,閑時在葡萄藤下,唱兩三小曲,便是在愜意不過。又何妨,過錦衣玉食,卻靈魂疲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