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女將,顧大嫂之下有母夜叉孫二娘,一丈青扈三娘。

三位女將的綽號都在上梁山之前已經有了。看那綽號名堂,其實應該在大家上山之後,方才可能有那樣排列順序。

母大蟲、母夜叉,好理解;那麼何為“一丈青”呢?

戲劇和說書人都解釋說,扈三娘個頭很高。這樣解釋錯誤。

我的理解,一丈青是一種毒蛇。是軀體很長的那種青蛇。這樣,才能與前兩位女將的綽號並列比肩。

67、小叔製服三惡煞

好比曆來不乏風流女人,村裏也一向都有母老虎。

我的奶奶一輩,出過一個母老虎。這個女人,綽號三惡煞。罵公公、打婆婆,十分霸道。丈夫也打她,但沒有效果。因為三惡煞不怕打,從來不服軟。抓挖撕咬,和男人死戰到底。多次打不服,結果再也打不服。三惡煞漸漸就在公婆頭上作威作福。

三惡煞的堂弟小叔子,名叫亮元。我見過那位爺爺,好大個頭,足有一米九以來。最突出的是手大腳大,骨節棱蹭的。

村裏流行比試力氣的遊戲,除了掰手腕,還有一種擰勾子。擰勾子,是兩人中指對握,扭動較力。我村早先開過一家麵鋪,賣切麵,也支鍋煮麵,主要是供賭錢的夜間吃喝。麵案上的師傅也是本村人,叫個寬良。整日擀麵,手頭有些氣力。人們起哄,要亮元和寬良擰勾子。據說,亮元還沒有發力擰動,隻攥緊拳頭,寬良的中指就脫掉一層皮。

亮元爺爺老年,手上氣力依然不小。柴火之類,不是要扭個柴腰子來捆縛嘛,人們一般是用葛針刺兒條,那些植物油性大,有韌勁。亮元老漢抓過刺兒條,不用鐮刀通砍尖刺,用手捏了根子那麼一捋,就將刺兒條褪成一根光棍。

且說亮元早已知道三惡煞欺負公婆,別人的家事,自己一個堂弟小叔,不好出麵。這天上大伯院裏有事,正碰上三惡煞騎在婆婆身上動武。亮元再也忍不住,揪過三惡煞來掀翻便打。不過三拳兩掌,打得三惡煞當下拉了一褲襠。

奶奶在世時,曾經給我講過,那母老虎三惡煞挨打之後,哭訴到奶奶麵前:

好我的二嫂哩!人家亮元,簸箕來大的巴掌、半升子來大的骨堵(拳頭),兩下打得我屙到褲子裏呀!我的二嫂呀!

村人都說,母老虎三惡煞從此有所收斂。

而且落下一個毛病,隻要聽到院子裏亮元咳嗽的聲音,馬上急慌失忙跑茅房。不然,一定會拉到褲襠裏。

68、教子嬰孩教妻初來

晉劇《打金枝》裏國母勸慰女婿有兩句唱詞:“常言說當麵教訓子,背過人來再教妻”。唱詞通俗,說的是老百姓的家常話。

老百姓關於教子教妻,還有兩句俗話講:教子嬰孩,教妻初來。

教育孩子,實在不能不從孩子幼年做起。小洞不補、大洞尺五,待養成毛病,再要糾正,會相對困難。

妻子是成人,似乎無須教育。但一個外姓女人,進入家庭格局,特別是過去時代,一個媳婦進門,要處理好各種關係,確實也有一個學習適應的過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除非不要規矩,如果要規矩,媳婦初來,就得適應規矩。

如今男女平等,現代家庭也越分越小,一般基本是兩夫妻過日子這樣一種格局。特別是在城市,已經沒有什麼“教妻”的說法。

正常些,是兩夫妻互相適應磨合;反常些,則是妻子教育丈夫,男人倒變成“妻管嚴”了。

69、百年媳婦熬成婆

有句俗話說:千年古路踏成河,百年媳婦熬成婆。

媳婦熬成婆婆,用不了一百年。這麼說,是形容當媳婦日月艱難,不容易。

而媳婦一旦熬成婆婆,往往會繼續壓迫她的媳婦。

好比巴結領導的家夥熬成領導,立即會壓迫下級,要下級來巴結逢迎。

這是體製病或曰結構病。

70、大花驢

我的那位上炮台支應過日本鬼子的五姥娘,綽號大花驢。

五姥娘在我的印象裏,十分精幹。小腳,腳腕那兒裹了三寸寬的裹腿帶,小腿特別細長。走路時,頭顱高抬;講話,笑語喧嘩。

抗戰期間,八路軍的傷病員住在村裏養傷,五姥娘的女兒就嫁給了八路張進才。他們村子,一直流傳一句順口溜:張進才,大麻河裏拾破鞋。

五姥娘住處,靠近一個漚麻的池塘,那樣死水聚積的池塘,老百姓叫做“麻河”。至於那句順口溜裏說的“破鞋”,是指母親還是指閨女,不得而知。

五姥娘,性格開朗,廣交朋友。平常家裏吃麵,周邊鄰家婦女都來幫忙,有人和麵、有人洗碗,大家一塊吃喝。一年,五姥爺賣了幾畝地,得大洋二百元。不到半年,老婆給折騰完蛋。這位顢頇姥爺還出來向人誇耀:

你看咱那老婆能幹不能幹?二百袁大頭,幾天功夫抖打精光!

五姥娘有個兒子,取名蛛蛛。很標致一條後生。但頭頂有那樣一個著名的破鞋媽媽,婚事就不易張羅。好像一直打著光棍。

建國初期,蛛蛛也曾經到太原來打工,拉過排子車。那時,父親在太原的住處,好比一個接待站,親戚老鄉往來停歇,管吃管住。一段時間,一位表姐夫和蛛蛛都在我家居住。據父親講,有一次,表姐夫和蛛蛛聊天,神秘詢問:

聽說你們村有個出名的破鞋,叫個“大花驢”,你知道那是誰家呀?

父親正好下班歸來,撞破了兩人的親切交談。父親後來曾經笑著提起,說假如不是自己撞破,真不知道兩位的交談會有什麼下文。

71、仁義禮智信

三綱五常,五常者,仁義禮智信之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