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車馬一行來到淙水河畔,便在此宿營。
淙水河追逐根源,可以算得上是厄萊湖的下遊河水,自湖中東南與正南兩條浠水分流後,過一百二十裏再於東陵城外彙流便是這淙水河,河麵寬三丈,深有一丈有餘,由於是活水因此冬日沒有結冰。
一身華貴紫衫的張大小姐走下車廂,雖然仍舊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氣勢,不過這一次卻並沒有再去找餘長安二人的麻煩,顯然她也是被那一道裹挾殺意的氣息所嚇到,她一路走到張老員外身邊,在鋪有蜀地紅綾地娟的火堆旁坐下,自有下人端來煮好的飯食。
張老員外看著這個掌上明珠,他滿臉的慈愛,一般的大戶人家,為了留有子嗣繼承家業,往往執著於男丁興旺,無不是對女子冷若異常,而這張老員外卻反其道而行之,對這個獨女疼愛有加,而且絲毫沒有再填子嗣的意圖,這也是為何東陵城內諸多大戶豪門一邊厭惡著張容玉的囂張行徑,一邊還私下裏替兒子去張府提親的原因,誰若是娶了她,那邊等同於擁有了東陵第一的財富。
很是有自知之明的坐在遠處,餘長安在附近收拾了一些枯枝,點燃起一堆小夥堆,他與王小圍篝火而坐,一邊吃著行囊中所攜帶的綽綽有餘的幹糧,一邊看著眼前這一行人。
王小自從中午喝過餘長安給他的酒後,整個人精神了許多,他看著遠處那個穿紫衫的可惡女人,對餘長安說道:
“還好,那個醜女人沒有再來找我們麻煩,餘大哥,你說難道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這樣麼?”
放下酒壺,餘長安看著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他說道:
“大部分都不是,最起碼我認識的兩個人裏麵,一個很有修養,為人處世言語談吐都很有大家風範,另一個性子極為要強,什麼都想要掙個第一,小的時候我沒少因為這事吃苦頭,不過那位對人極為和善,府上的下人們都很是來的親近。”
王小看了一眼遠處,他怕別被人聽見的小聲說道:
“這麼說,這個醜女人還是個怪胎!”
餘長安撇了一眼這個少年。
“趕緊吃你的餅。”
一道人影緩緩走來,手裏端著兩隻酒碗,餘長安仔細看去卻還認得,正是那位極為健談的扈從張青。
張青大步走來,他看著餘長安朗聲說道:
“餘老弟,咱來找老弟喝碗酒,老弟不介意吧。”
餘長安笑著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動作,張青哈哈大笑,在他身前盤膝而坐,他說道:
“和人家那些少爺小姐們比不了啊,人家坐的是紅綾織的地娟,聽賬房說一尺要一兩銀子,是南邊蜀地的正經貨色,咱張青粗人一個,也不懂這紅綾地娟到底有啥稀罕,為啥能這麼貴,老弟你說這坐在上麵的,還能接地氣了麼?哪裏有你我這般席地而坐來的舒坦。”
張青說完,自己又再次笑了起來。
餘長安結果張青端來的酒碗,他磨砂著碗沿說道:
“以前聽家裏麵的一個長輩提起過,說紅綾地娟所取的蠶絲源自蜀地廣元道所獨有的一種紅蠶,百蠶有一黃,百黃生一紅,因此這紅蠶所吐蠶絲更是極其稀少,再加上蜀道天塹,極為難行,一路運到東陵,也就成了現在這般一尺一金了。”
這番話不僅僅是連張青都感到極為震驚,就連十一歲的王小也同樣感覺出了不同尋常,張青驚訝道:
“想不到餘老弟如此見多識廣,不瞞你說,就是咱們府上賬房,除了知道這紅綾地娟的價格,他都不知道這其中的根底,是張青小看了老弟了。”
餘長安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他說道:
“我這也是道聽途說,其實餘全都沒有見過這紅綾地娟,更是沒有去過蜀地,張大哥莫要當真。”
張青爽朗一笑,隨著二人的碰碗,兩碗酒盡入腹中。
張青拿起帶來的酒壇,他給先給餘長安倒滿後,在自行倒滿。
“餘老弟,我家大小姐人是刁蠻了些,這一路確實有些委屈你們兄弟二人了,這不老爺先前說了她幾句,這會兒又和老爺在鬧脾氣,老爺也是沒辦法打不得罵不得,咱做下人的也是時常如此,忍一忍就過去了。”
餘長安點點頭,他說道:
“張大哥說的我都懂,能跟著張老員外一路同行,確保這一路平安抵達鳳淩郡我們兄弟二人已經感激不盡,受些委屈算得了什麼,和張大哥說句實在話,與我二人性命相比,這點委屈實在是不值一提。”
聽到餘長安這麼說,張青端起酒碗,豪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