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相從未款,而今何事,又對西風離別?渚寒煙淡,棹移人遠,縹緲行舟如葉。想文君望久,倚竹愁生步羅襪。歸來後,翠尊雙飲。下了珠簾,玲瓏閑看月。
【注釋】
①湘:指現在的湖南省。
②芳蓮:指芳香的荷花。墜粉:是形容萎謝。杜甫詩:“露冷蓮房墜粉紅。”
③疏桐吹綠:疏桐,是指蕭疏的梧桐樹。吹綠:指搖蕩著的綠影。
④乍歇:是剛剛停止的樣子。
⑤無端抱影銷魂處:無端,無緣無故的意思。這句是說,無緣無故地離別,在這個地方,空懷人影,腸斷魂銷。
⑥筱牆:即竹籬笆。
⑦蛩切:是指蟋蟀急迫的叫聲。蛩,即蟋蟀。
⑧水麵,琵琶:這句是用白居易詩:“忽聞水上琵琶聲”的句意。
⑨啼夬鳥:是指啼泣著的杜鵑鳥。杜鵑鳥的叫聲,仿佛是“不如歸去”。
未款:這裏是沒有、未能留住的意思。
渚:即小洲。
棹:撐船的籬子,也可借作船的通稱。
縹緲:高遠的樣子。舟如葉:形容船小似一片葉子。
文君:指漢代卓王孫的女兒卓文君,她新寡後,私奔司馬相如,結為夫婦。這裏把文君比做胡德華的妻子,因為文君是個十分美貌的女子。
羅襪:指素綾做的襪子。
玲瓏:是指空明的樣子。
小重山令
賦潭州紅梅①
人繞湘皋②月墜時,斜橫③花樹小,浸愁漪④。一春幽事⑤有誰知?東風冷,香遠茜裙⑥歸。
鷗⑦去昔遊非,遙憐花可可⑧,夢依依⑨。九疑雲杳斷魂啼,相思血,都沁綠筠枝。
【注釋】
①這首詞,作者題為賦潭州紅梅,實是以物寓情,為遠別的相愛人所寫的。潭州:今湖南省長沙市。
②湘皋:湘江的江岸。
③斜橫:指梅花影子的形狀。林逋詠梅花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④浸愁漪:浸,浸透的意思。漪:是指水波如錦紋的樣子。
⑤幽事:這裏是指美好的事。
⑥茜裙:絳色的裙子。這裏暗指一個女子(作者相愛的人)。
⑦鷗:水鳥名,這裏指鷗盟的意思(即與鷗結為伴侶)。
⑧可可:很有可取的意思。
⑨依依:不忍舍棄的樣子。
九疑:亦作九嶷,山名。在湖南境內,相傳古代帝王舜,死後葬在九疑山。舜的兩個妃子啼哭悲傷,眼淚灑在竹子上,把竹子染成血斑。這種竹名叫斑竹,亦名湘妃竹。
杳:昏暗不明的意思。
相思血:即指湘妃思念舜帝時,灑的血淚。
沁:滲透的意思。
綠筠:即綠竹。
眉嫵
戲張仲遠①
看垂楊連苑,杜若②侵沙,愁損未歸眼。信馬青樓③去,重簾下,娉婷人妙飛燕④。
翠尊共款⑤。聽豔歌、郎意先感。便攜手、月地雲階裏,愛良夜微暖。
無限風流疏散。有暗藏弓履⑥,偷寄香翰⑦。明日聞津鼓⑧,湘江上、催人還解春纜⑨。亂紅萬點。悵斷魂、煙水遙遠。又爭似相攜,乘一舸,鎮長見。
【注釋】
①張仲遠:陳鵠《耆舊續聞》,“薑堯章嚐寓吳興張仲遠家,仲遠屢外出,其室人知書,賓客通問,必先窺來劄。性頗妒。堯章戲作《百宜嬌》(即本詞:編者)詞以遺仲遠雲。……仲遠歸,竟莫能辨,則受其爪損麵,至不能外出雲。”
②杜若:香草名。
③青樓:古指顯貴人家曰青樓。梁劉邈詩:“倡女不勝愁,結束下青樓”,始指妓院。
④飛燕:漢成帝趙後以體輕號曰飛燕。
⑤款:待客。
⑥弓履:纏足女人之鞋。
⑦香翰:猶芳翰。《非煙傳》:趙象詩曰:“珍重佳人贈好音,彩箋芳翰兩情深。”
⑧津鼓:渡頭鼓聲。
⑨纜:維舟繩索。杜甫詩:“遲日徐看錦纜牽。”
鎮:常。《唐音癸簽》謂鎮本訓壓訓安,有常之義,約略用之,代常字,令聲俊耳。
翠樓吟
雙調①淳熙丙午②冬,武昌安遠樓成,與劉去非③諸友落之④,度曲見誌。予去武昌十年,故人有泊舟鸚鵡洲⑤者,聞小姬⑥歌此詞,問之頗能道其事,還吳⑦為予言之。興懷昔遊,且傷今之離索⑧也。
月冷龍沙⑨,塵清虎落,今年漢初賜。新翻胡部曲,聽氈幕、元戎歌吹。層樓高峙。看檻曲縈紅,簷牙飛翠。人姝麗。粉香吹下,夜寒風細。
此地,宜有詞仙,擁素雲黃鶴,與君遊戲。玉梯凝望久,歎芳草、萋萋千裏。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銷英氣。西山外,晚來還卷,一簾秋霽。
【注釋】
①雙調:燕樂二十八調的七商之一。又名“黃鍾商”,唐宋詞樂中《蘭陵王》、《清平樂》等詞調用雙調。《中原音韻》指雙調聲情“健捷激嫋”。
②淳熙丙午:宋孝宗淳熙十三年。
③劉去非:薑夔詞友。劉與友人同賦安遠樓事又見於劉過《唐多令序》:“安遠樓小集。……同柳阜之、劉去非、石民瞻、周嘉仲、陳孟參、孟容。時八月五日也。”吳徵鑄箋:“有紅酒歌贈京西漕劉郎中立義”,其名字宦跡與去非相近,或即此人也。”故疑為劉立義。事跡未詳。
④落之:古代宮室建成,舉行祭典,謂之落。落之:祝賀樓房落成。
⑤鸚鵡洲:地名,宋武昌西南江中,即今湖北武漢市漢陽市邊。
⑥小姬:年少的歌女。
⑦吳:指江東地區。即今江蘇、浙江一帶。
⑧離索:離居索寞之意。與朋友分離而獨居,感到孤寂。
⑨龍沙:《後漢書·班超傳讚》注,“白龍堆、沙漠也。”後泛指塞外沙漠之地為龍沙。
虎落:護城的籬笆,作為屏障之用。
今年漢初賜:,聚飲。此指朝廷賞賜的宴飲。
新翻:重新編寫。
聽氈幕、元戎歌吹:聽到主帥在軍營裏吹奏樂曲的聲音。氈幕:用毛氈覆蓋的軍帳。元戎:軍隊的主帥。
檻曲縈紅:紅色的欄杆回環曲折。
簷牙飛翠:綠色的簷牙翹起如翅,有欲飛之意。簷牙:屋簷邊向上翹起的部分。
人姝麗:指美麗的女子。
擁素雲黃鶴:薑夔詞意似崔顥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複返,白雲千載空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