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例子莫過於曾有的許多例關於地震災變的報告:地震之前,雞飛狗跳,六畜不安,百蟲驚怖,鼠竄狼亡,恰是蠢蠢然的動物們似乎都有預感。偏偏是自命萬物之靈的人類,借助長年監測的高科技手段,花費偌大人力財力,對地震的準確預測反到一籌莫展。是人類磨損了原始直覺呢,抑或是人類原本就沒有如雞如狗的那種直覺天賦?
曆史上著名的刺客豫讓刺殺趙襄子的故事,《史記》敘述甚詳。一次行刺,趙“心有所動”,未果;一次埋伏橋下,趙之坐騎受驚。那“心有所動”是否就叫直覺?演義小說中例子更多,某某道長天師心血來潮,因而掐指一算雲雲。小說家言,子無虛有。我們可以憑借一己之經驗證明直覺不存在,但那隻證明了自己,並不能證明別一個體有如雞如狗的直覺。
近年國際醫學界注意到“白癡天才”現象。一些按常規指數測定的弱智者或白癡,對音樂,對色彩,對數字等等卻有著超人的天才。如過目不忘,如推算日期,如記憶地圖等等。沒有過任何音樂訓練的孩子,可以僅看教師彈奏一次某段曲子,就能將之全部演奏出來而無一個音符錯誤。那是怎樣的天賦啊!常規生活,語言世界,是否影響了人類大腦許多未知領域的開發呢?
人類創造了語言,進而發明了文字,那是一種進化的飛躍,是一場偉大的革命。“倉頡造字鬼夜哭”,反映著那場革命的獰厲恐懼。在隻有語言而無文字的時代,進而上溯到語言都不曾產生的時代,遠古人類相互交流、把握世界依賴什麼呢?直覺,是否曾經相當發達呢?
如果說人類對外部世界的認識雖有成效卻遠遠不夠,那麼人類對自身的認識也同樣停留在淺表水準。弗洛伊德畢生研究人的潛意識,開拓了一個全新的領域。一代宗師功莫大焉。而他的目光僅僅集注於性和性壓抑,則未免是一種局限。
近年改革開放,百廢俱興,不免有沉渣泛起。巫婆神漢,一朝多如牛毛;相麵打卦,號稱科學預測。天才的八卦,隻供此輩江湖混飯,已夠悲哀;拙劣的伎倆,低級的把戲,不以為恥,狂妄之徒,偏要著書立說,借助影視傳媒大肆吹噓,號稱建立了什麼“生命科學”。拙劣低能,已夠令人作嘔;偏是高官大員包括學者文人紛紛受騙,甚至為騙子張目,不遺餘力保駕護航,更令人哭笑不得。
或曰,許多人的智力水準停留在被江湖小醜、三腳貓把式欺騙的程度,我們還好講什麼呢?
如此說來,人們的常規思維之發育尚不健全,直覺潛能的遺忘磨損就更為嚴重。我們仍探索在無知的叢莽,路漫漫其修遠。找回人類的直覺,開啟生命固有的天賦,同誌仍須努力。
人類跨入文明時代以來的全部科學活動幾乎都在“拆零”,學科愈分愈細,誰來進行“整合”呢?我們太多地依賴了語言,人類真的再也不需要直覺了嗎?
如果說,文學家和藝術家在他們創造性的思維過程中,偶爾還能爆發出靈感與直覺的火花,而電視和計算機正在掃蕩著文學與藝術哩!
藝術的循環
“藝術是沒有進步的”,這驚人的論斷不知是哪位先哲最早提出來的。我第一次聽到它,是在首都讀中央文講所時,李澤厚先生的一次美學講座上。記得是我就霍去病墓前石刻與半坡陶器飾紋提出一點疑問:古人甚至是原始部落的人,其藝術感悟與創作成果如何達到那樣的高度呢?我們當代藝術家窮其一生不懈追求,尚不一定能望古人項背,我們的追求又意義何在呢?李先生應聲而答,隨口帶出這樣一句話。而我此前確實不曾聽誰講過。當下,有茅塞頓開之感,胸中或有的朦朧思考此刻被一朝點化,有如醍醐灌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