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周公元三六年。
都城皇岩正是百花盛開之際。一個男子席坐在高高的亭台中,望著如同一幅水墨丹青的皇岩,修長的手指按弄著長弦,柔美的音律在亭台上綻開來。男子一身白色綢緞,青絲垂在腰下。琴曲彈盡男子雪白的手輕輕搭在琴弦上,目光一直流連在皇岩街上。
“少爺,我們該起身皇岩了。”男子身後的一個十七八歲少年說。
“嗯。”男子低沉的回了一個字,手指再一次的撥弄了一下琴弦,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似的說:“收好琴,我們進宮。”
“是,少爺。”
白玉砌成的宮殿巍峨的如山挺拔,高高的聳立在男子眼前,男子停下腳步仰望著宮殿的殿梁上盤龍,拳頭握得緊緊的。“少爺。”少年擔憂的喊道。“走吧。”男子緩了一口氣向那白玉大殿踏進。
殿內高高在上的坐著一個四五十的男人,他就是南周帝王南令封。南令封見到男子勾嘴笑,說道:“墨唄殿下,歡迎來到南周國,從今開始你就是本王的琴師。”
“是,臣遵命。”墨唄強忍著心裏的那股恥辱感。“愛妃,以後這就是為你請來的琴師了,愛妃可滿意?”南令封摟住身邊的那個妖魅女人問。“當然,不過皇上臣妾不喜歡亡國奴。”女人拒絕的話深深刺紮著墨唄的心。
被冷漠在角落裏的女子輕輕地皺了一下眉目。
“他曾經可是墨朝的世子,如此有身份的奴隸愛妃竟然不喜歡?”南令封有些怒意的看著懷裏不知好歹的女人。“那裏。”女人解釋,“臣妾那敢,我本不愛律,不如讓給妹妹吧?”南令封點點頭,“好。”
被冷落的女子離席,向南令封行了一個禮,說:“皇上厚愛,臣妾對律並無意,不願受此賞,琴師本是皇上賜姐姐的,姐姐可不能辜負皇上的心。”
“是啊,愛妃。”南令封也隨著女子的話寵溺的看著女人。“皇上,我不要嘛!我隻要皇上。”女人喋著聲音撒嬌,聲音讓從骨頭裏發麻。
“好好,白妃,墨唄就賜給你了。”南令封對於女子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是。”女子平靜的接受了恩賜,臉上平靜的看不出一絲色彩。“唉,還站在這裏幹什麼?還不走?”南令封開始不耐煩地的對女子下逐客令了。“是。”女子行了禮才轉身離開。
“等等!”南令封叫道:“把這個亡國奴一起帶走,至於那個奶奶娃娃,就跟著朕,做朕的公公吧。”女子的心狠狠的顫抖了一下,含首點點頭。墨唄努力壓製怒氣跟著女子離開,少年麵色蒼白的站在大殿上,見自家公子已經離開,自己落得如此,乘機撞上死在了那白玉柱上。驚得南令封懷裏的女人一聲聲慘叫。
女子領著墨唄走到了自己的白宮,殿裏的擺設很簡單,一雕木床,幾張木椅,一套筆墨紙硯,一床錦被。墨唄有些同情的看著女子,她雖然貴為妃子,卻不如宮中一個小小的掌使,不用問也知道一定長年被冷落。女子毫不避諱的打量著墨唄,墨唄被她看的渾身發寒。
“僻殿簡單,希望不要見意。我叫白抹。”女子緩慢開口。墨唄沒有回答,掃視了一眼四周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娘娘,我寢何處?”
麵對墨唄的不屑白抹一聲冷笑,“房為被,地為炕,你愛寢何處就何處。”
墨唄欣賞的看著白抹沒有想到她會有如此氣場。
午時,墨唄無聊的倚在門口看著殿外的木竹,陽光從葉間的縫隙瀉下照在石板上如同微波粼粼的湖麵。白抹端坐在木席上,前麵擺著一幅未秀完的鷹圖,纖細的手指正拿著針小心翼翼的縫合著。
“白妃,你的午餐。”突然殿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女音。
倚在殿門的墨唄看見一個宮女伴隨著一聲高呼走了進來,宮女走到墨唄身旁時不屑的大量了一翻墨唄冷哼聲跨進殿門。白抹將針插在秀圖上起身走到宮女麵前接過那個裝在籃子裏的飯菜,說:“以後這裏要送兩份飯菜。”
宮女白了白抹一眼,“你就一個白年不得寵的妃子,還想要兩份?”
白抹也不生氣很是平靜的回答:“不是我吃兩份,而且從此白宮將會多一個人,他是皇上親派,你敢餓死他嗎?”
“白妃你就是個妃子而已,得意什麼?從你進宮到如今皇上都沒有寵幸你,你有什麼好得瑟的?你就是下賤胚子。我不敢餓死他,老娘可以餓死你!”宮女說著奪過白抹手裏的籃子,將飯菜大翻在地,得意的抿嘴一笑,耀武揚威的出了白殿。
“娘娘。”墨唄複雜的看著白抹,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安慰眼前這個女人,像她這樣不得寵被人欺負的妃子他見得多了。
“沒事,習慣了。”白抹又平靜的坐回了席上,拿起針思索了一會說:“你手下應該死了。”
墨唄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瞳孔緊縮,卻故作鎮定的問:“娘娘怎麼知道?”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白抹一針一針秀著錦畫一邊回答,“白殿本不是好地方,待不習慣你可以離開。”
墨唄覺得好笑,離開?他怎麼離的開?
“忍忍,今天中午是不會有吃的了。”白抹習以為常的說。
墨唄站在門口看著白抹,似乎要將她看透,到底是什麼可以讓一個女人如此冷靜。突然,眼前那個小小少年的麵孔一閃,心裏又是一陣抽痛。那個少年是一個平民家的孩子,為就家人做了他的衛影,在墨朝崩潰時都不曾離開自己,如今卻自盡在南周。
白抹有一下沒一下的的動作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墨唄,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目光刹那纏繞在一起。白抹靜靜的看著這個看著自己的英俊男人,心裏對他泛起了同情,又是一個亡國奴。她當年被破入宮就因為是一個亡國奴,之後雖貴為妃卻不得寵,身在宮中,名貴為妃卻不入宮女半分。
她曾經想過逃跑,以她的能力十個皇宮也不在話下,可是,她放棄了逃跑,她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她要為整的紅舞國複仇!所以她冒著可能成為那個仇人女人的可能留了下來,為的就是可以找個機會殺了那個人。可是那個人太精明了,他從來不獨自接觸她,不寵幸她,把她當成宮裏的擺設,把她困在宮中。本來她要放棄了,她以為她不可能有機會殺了那個人。
但是,這個時候,那個被他寵著的女人卻把又一個亡國奴送給了她。讓她在這茫茫深宮又多了一同伴。在紅舞國滅她就沒有想活著,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報仇!
所以,當她遇到墨唄她就決定用自己的生命去拚!去殺了那個人,然後救墨唄出皇宮,至於之後她自己會自盡在紅舞國的古城。想到這裏,白抹的眼神又冰冷了幾分,對著墨唄說:“我可以救你出去,道你得幫我做一件事。”她看得出墨唄不喜歡這個地方,他渴望離開。
“你救我出去?”墨唄半信半疑,“你憑什麼如此說?”
“我隻問你願不願意?”
“不過你要我做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信不信與我無關,我隻有你做一件事,那就是什麼都得配合我。”
“好,信,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南令封死的前一天。”白抹眯起眼睛冷聲道。
墨唄一怔再一次對白抹露出探究的目光:“南令封死的前一天?”
“是,三個月後是南令封的立正之日,那天一定是一個隆重的日,我要在那天殺了他!我會在前一天送你逃出宮去。你會跟此次謀殺毫無關係。”
“你不怕我揭發你?”墨唄問。
“你不會,難道你不想為墨朝報仇?為你那個手下報仇?不想離開皇宮?”
“是的,我不會,不過你到底是誰?不會隻是白妃吧?”
“嗬!白妃!”白抹厭惡的重複這個稱呼,“我是紅舞國最後一任女王,隻是還沒來得及登位,紅舞國就半月被屠!除了我無一紅舞國人幸免!包括老百姓!”
夜裏,星辰附焉在空中,白殿的星空越發迷人,白殿沒有燭火,漆黑一片,白抹和墨唄隻能擺席在殿門口看著稀稀點點的星光。
白抹穿著一條雪白的絲絨長裙,腿上擺著一把長琴,閉上眼睛手指在弦上輕彈,悲傷的曲調頓時讓整片天空都落寞了幾分。墨唄依舊是站著,默默的看著白抹,雖然白抹琴彈的不如自己好,但是那悲鳴的音律卻是自己無法比得上的。自然都這個女人又多了幾分憐憫和心疼。
“明月當歌,醉酒幾何?愁送月影,故人相念。”白抹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天邊的那一輪明月,“可惜白殿無酒,你我無故人可念,也許今天你我還算是得上半個同路人。”
“就讓我們今夜對月撫琴一宵,從此為了各自的目的好好合作。弑君的罪名我樂意承擔,不過我一身無戀無掛,不懂得何為愛,沒有半個朋友,今天之後,你我就是朋友,希望你可以給我帶來我沒有擁有過的感情。”白抹語重心長的說。她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她和墨唄是互相利用,但是眼看生命在盡頭了,確是想找一個知己,想過上最後一段不一樣的生活,不至於死的遺憾。
“就讓我們今夜對月撫琴一宵,從此為了各自的目的好好合作。弑君的罪名我樂意承擔,不過我一身無戀無掛,不懂得何為愛,沒有半個朋友,今天之後,你我就是朋友,希望你可以給我帶來我沒有擁有過的感情。”白抹語重心長的說。她說的是真心話,雖然她和墨唄是互相利用,但是眼看生命在盡頭了,確是想找一個知己,想過上最後一段不一樣的生活,不至於死的遺憾。
墨唄微微歪起頭看著月亮,沒有對白抹的話作答。
清晨,當墨唄睜開眼睛時,發現蚊帳中的白抹已經不再了,墨唄從地席上起身整了整衣著出了白殿。
在那片清脆的竹林下,白抹纖細的十指握著掃帚緩緩的掃著滿地的落葉。一陣微風吹過,吹起白抹那頭沒有任何裝飾的青絲,吹起白抹伏在地上的白裙。墨唄伸出去撫摸白抹的身影,心中深感疑惑世間竟有如此的女子。
“醒了?”白抹在墨唄走神之際轉過身,放下掃帚,“按照宮中規律此時應該上鑾殿給皇後請安,作為墨朝的世子雖然墨朝以亡但你也不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