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阿育兩人的馬匹後,潰兵們開始兩眼放光。他們從黑月鎮跑到這裏,已經徒步跋涉了三天三夜的路,個個筋疲力盡。兩匹健壯的馬實在是太大的誘惑了。
為首的一個潰兵放下肉幹,一抹嘴巴,抄起屁股下的斬骨刀,攔在了道路中間。後麵幾個家夥也紛紛跟上來,把阿育等人攔住。
“馬都留下,人給我滾蛋。”潰兵頭領傲慢地說。
他滿臉胡茬,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黑發,雖然沒穿軍服看不出職級,但團團湧來的殺氣顯示這是個至少二階的家夥。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中固然不算什麼,但在這種邊陲小城的街頭鬥毆中已堪稱是狠角色。
出乎他意外的是,對麵的兩人居然非但不下馬,反而刷、刷地抽出了兵器。
“喂,黑月鎮逃回來的?”阿育問,“你殺了幾個夜柔人?”
“你娘的……”潰兵的頭領的臉情不自禁地紅了,咬牙切齒,卻不知該說什麼。
阿育嘿嘿冷笑著,繼續挑戰他的底線:“喂,我說幾位大哥,我看你們還是回黑月鎮去,殺一個夜柔人,我們就送你們一匹馬怎樣?”
聲後響起一片哄笑聲和噓聲,都是些看熱鬧的市民發出的。
阿育的嗓子再次提高:“大家看呀,這幾位威猛的大兵哥是黑月鎮跑回來的,他們不肯去前線打仗,卻要來搶我們的馬……”
人群中顫巍巍地走出來一個白發老者,“呸”地一聲,向地上吐了口唾沫:“丟臉!”
看見有人挑頭,圍觀者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就是,打了敗仗還跑到我們象城來耀武揚威,算什麼東西!”
“滾出象城!滾回前線去!”
即便有了夜色的掩蓋,潰兵們的臉上還是紅得紮眼。有一個年輕的潰兵紅著眼眶,提著刀想上前殺了阿育,但被頭領阻止了。“咱們走吧……哎!”頭領心情沉重地說。
他們幾乎是狼狽地收起兵器,撿起了地上的食物,掉頭快步離開。
人們的嘲笑和怒罵聲還在繼續。潰兵的頭領低著頭,帶著部下走向遠處。
忽然,數十名騎兵從巷子裏衝了出來,列成半月形,把潰兵們圍住了,看衣飾正是象城城主統領的“獒齒營”。
為首的騎士身材高大,頭戴覆麵盔,身披銀鎧,手提九尺矛槍,衣甲反射著耀眼的月光。
潰兵頭領一愣,還想開口詢問,銀鎧首領騎士已經一撒手,矛槍當胸飛來,槍身上赫然裹著一團赤紅色的火焰!那是紅教三階騎士的“劫火”!
潰兵頭領猝不及防,被這雷霆般的一槍貫胸而出。矛槍餘勢不衰,嗚嗚地飛了數十尺,深深釘進遠處街角的磚牆,周圍的紅磚都綻開了數道裂紋。
潰兵頭領垂下了腦袋,雙腿一軟,緩緩跪了下去,胸前創口處爆出大團紫霧,那是被劫火瞬間汽化了的鮮血。
他的同伴悲憤地呼喝著,手持刀劍,要和騎兵們拚了。
銀鎧首領騎士雙手一招,插在遠處牆角的矛槍嗚嗚震動著,忽然倒飛而起,穩穩回到了他手中。
“這些兵臨陣脫逃,搶掠財物,糜爛市鎮,驚擾市民,殺!”他喝道。
騎士們惡狠狠地地撲了上來。這簡直是一邊倒的屠殺。其實潰兵們都來自“夜叉”軍團,雖然不是隊伍裏的精銳,但戰鬥力仍然比獒齒營要強一個等級。然而,他們打了敗仗後心氣泄了,何況筋疲力盡的步兵又怎麼會是裝備精良的騎兵的對手?不到數合,就紛紛被剁翻在血泊中。
“求求你們,我不是逃兵!我不是逃兵!我也在前線殺了夜柔人的呀,我實在是找不到自己的隊伍了……”一個最年輕的潰兵驚惶地喊道。
獒齒營的騎士不禁都有些猶豫,遲疑著沒有動手,不約而同望向頭領,看他怎麼處置。
銀鎧騎士首領哼了一聲,一催戰馬,長矛起處,將年輕的潰兵挑上空中,直飛起二十尺高,翻了好幾個滾,才“砰”地落地。
阿育忽然發現,穀比雪神情有異,目光中充滿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表情。
銀鎧騎士首領把沾血的矛槍扔給扈從,取下頭盔,露出一張刀刻般堅毅的臉龐。他約有五十多歲年紀,一頭褐色的卷發中已夾雜著灰白,但身軀仍然筆挺如槍。
“城主大人,是城主大人!”圍觀者中有認識的,紛紛喊了出來,卻隻見獒齒營騎士們惡狠狠的目光已經向自己望來,頓時一陣膽戰心驚,生怕自己成為血泊裏的冤鬼,於是再不敢看熱鬧了,全部一哄而散。
身披銀鎧的城主大人轉過頭來,兩道冷電般的目光落在穀比雪身上。
“你很好,你很好啊!”他淡淡地說。
穀比雪的嘴唇動了動,喊了一聲:“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