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陸遠之的身後出現了一道蒼老的身影,這是一個非常年邁的老人,身上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麻布衣衫。他像是突然出現在那裏,又像是自諸位長老進來這裏之前他便已經存在那裏一般,此刻他不言不語,渾濁的雙眼直直望向大廳之外,目光所及,仿佛沒什麼事物能夠阻擋他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大廳之外與易雲、易逝水走在一起的黃肅身上。
如果嶽陽在這裏定會大吃一驚,這個老人正是當日藏書閣中的那個管理員,是一個連陸遠之都無法看透的神秘人物。
如今他竟然出現在了審判易逝水的議事廳中。
此時,他對陸遠之的話置若罔聞,一雙渾濁的眼睛仿佛穿透虛空,直勾勾盯著已經遠去的黃肅,看了一會,又將視線挪向其身旁的易逝水身上,麵無表情地自語道:“他終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但是,你是否會讓我失望呢?是一如既往選擇任人擺布,做著有昧本心的事,還是不甘受命運壓迫,最終奮起反抗呢?”這話通過他口中說來,近前的陸遠之竟似毫也聽不到。
“前輩,晚輩認為您多慮了,其實就算您不出麵保下這孩子,我也壓根沒想過要將他如何。我也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加之天資過人,殺了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哪怕他犯下了再大的錯誤,都是可以原諒的。恕晚輩多言,我知道您一定對逝水這孩子身上隱藏的秘密知之甚詳,所以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前輩能否將他身上的這個秘密告之晚輩。”陸遠之低頭恭敬地說道,見沒人搭理,抬頭一看,隻見諾大的大廳中,哪還有他口中這位前輩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
此時,議事廳外喧囂不堪,顯然掌門直接赦免了易逝水,讓很多人感到難以接受。
尤其是那些在赤焰嶺中僥幸存活下來的弟子,當看到易逝水在易雲與黃肅的陪同下安然離去,一個個皆憤怒到了極點,死了這麼多的人,居然連一個最輕微的處罰都沒有,就這樣揭過去了。這算什麼!諸位高層到底是不是秉持著一顆公正的心去審判的?掌門這不是赤裸裸地在袒護他易逝水嗎!難道自己等人的性命加起來,還不及他易逝水的一根腳趾頭重要嗎!
人們皆憤懣到了極點,潮水般密集的人群差一點就要暴走失控。
好在一些長老有先見之明,走出議事廳後便蹲守在此,見人群氣氛不對立馬進行阻止,才沒能讓事態進一步擴大。
盡管如此,幾名長老也忙得焦頭爛額,麵對情緒憤滿擁擠而來眾弟子,皆感到無比吃力。
眾怒難違,顯然單靠幾名長老就想徹底壓下這種場麵,多少有些勉強。
不過這一切最終還是被平息了,隨著掌門走出議事廳,那夾雜著憤怒充滿了威嚴的一聲暴喝,看似一發可不可收拾的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這已經比我預料中的要好了很多,如果黃肅最後不出麵,現在隻怕很多長老都會跟著鬧騰起來,事態才真的是一發不可收拾。”
陸遠之目光冷冷掃過眾人,但並不是真的不滿於眾人的表現而心有憤怒,他心中完全能夠理解眾人此刻的心情,燕山一次損失了那麼多的人才,他比眾人更氣憤與難過,畢竟他是當今燕山派的掌門,肩負著曆代掌門不可推卸的複興燕山的巨大使命,隻是易逝水不能殺,不說他舍不得,就是那位老人也不會同意的。
死者不可再生,誠如黃肅所言,他不能目光短淺地為了一時解恨,而將一個很可能是燕山未來的希望抹殺在搖籃之中,否則他無法愧對那些已經魂歸黃土壟中的曆代祖師,燕山的前程不能在他手中斷送掉,他不能成為燕山的罪人。
做出這個決定,為此就算接受來自背後弟子們的謾罵,他亦不會有絲毫的失悔。
掌門的威嚴還停留在每一個人的心間,人群逐漸散去,很快這裏隻剩下十多名弟子不願離去,這些人皆曾同易逝水一同進入過赤焰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