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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陣波瀾之後,虞笑一直安安靜靜待著,直到兩日後,吳中州府設宴,她再一次見到了陵羽。
陵羽參加州府大人擺設的慶功宴的那一晚,虞笑盛裝打扮,她穿著大紅的衣裳,妝容精致絕美,即便掩著一方麵紗,也美的活色生香。
在這之前,吳幽已是安排好了一切,這州府許茂便是他的人。故而,她隻需出場跳一支舞即可,接下來自有人將她送進陵羽的屋內,一切當是順理成章。
對此,虞笑早已悉知,她知道,這件事後,不成功便成仁,就像她年紀時見著的,在吳府中被送出去的好些個姑娘一樣,一旦沒了用處,便也隨之沒了活路。
成大事者,自是將她們的性命看的無比輕賤。
隻是,虞笑沒有想到,本該是生死未卜的事情,在她的身上,竟是成了水到渠成。
那夜,她兀自坐在屋內,梳妝打扮,等著傳召。
酒過三巡,有婢女敲了虞笑的門,她在屋外低聲道:“虞姑娘,該你出場了。”
虞笑應了一聲,隨即一串銀鈴聲響起,她提起裙擺,戴上麵紗便緩緩走進了宴會。
驚鴻的樂聲響起,她赤著腳走到中央。她的腳踝處戴著鈴鐺的鐲子,每走一步便有銀鈴之聲響起,火紅的衣裳,絕美的舞姿,美人斂目含笑,不堪一握的腰肢柔弱無骨。緋色麵紗下的臉容唇紅齒白,仿若嬌豔的桃李,璀璨綻放。她手持利刃,笑的醉人心弦,猶如暗夜妖姬,美入骨髓,迷惑人心。
虞笑也想過,若坐在她對麵是一個沉迷女色的將軍,也許她就不必當真委身,以色侍人。畢竟在那等子隻有女色的男人麵前,她隻需在跳舞的時候,用長劍割開他的喉嚨便可……
隻是,她看的無比清楚,周邊的所有人都沉浸其中時,那人卻依舊麵色冷淡,眼中除了淡淡的欣賞,便再無其他情愫。那冷情的模樣,簡直有些涼薄過頭。
心下微微惆悵,虞笑斂眉……怪不得吳幽隻讓她爭取留在陵羽身邊即可,而不是伺機刺殺,這樣的人,如何能夠一擊斃命呢?
她指尖殷紅,縱然心中惆悵萬分,臉上還是漫著恣意的笑,一如吳幽曾的,虞笑是個生的柔骨,掌心起舞、魅惑妖嬈,不在話下。
半晌,隨著樂聲落下,銀鈴清脆的聲音也漸漸停歇下來,在場賓客人皆如癡如醉,有些意猶未盡,甚至有些人將露骨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那種猶如毒蛇纏繞的感覺,讓虞笑實在厭惡的緊。
眸底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冷色,虞笑忍不住心中罵娘,忽然,陵羽冰冷的聲音響起:“摘下麵紗。”
他一開口,一眾將領都自覺地收回眼神。心道太子感興趣的女子,豈是他們可以覬覦的?
虞笑稍稍愣住,眉眼劃過幾分緊張。
兩日前的街頭,她沒有掩麵,青白日,陵羽應是記得她的模樣,而如今他讓她摘下麵紗……莫非是認出她了?
心下一顫,她麵不改色,作出茫然無措的模樣。
為今之計,千萬不能摘下麵紗,否則依著大人物皆是多疑的性子,恐怕她還來不及使出美人計,就要栽在自己的大意上了。
“虞姬,太子殿下讓你摘下麵紗!”州府許茂見虞笑一動不動,便立即斥道:“傻愣愣的做什麼,還不快摘下麵紗!”
吳中美人姬妾許多,但凡被指名到的,皆是以姓氏冠之,喚以姬妾稱呼。故而,許茂的這一聲‘虞姬’,無疑是喚著虞笑的。
隻是,本來陵羽的話已經讓虞笑心中不愉了,那命令的口氣叫人心中發堵,沒想到這許茂也與她瞪鼻子上眼的,這使得虞笑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她如今不過十五六歲,雖不是什麼千金大姐,或者充其量隻是吳幽養的棋子,但到底這些年吳幽都不曾對她這般趾高氣揚,因而仔細來,她也算是被當作普通姐養大的。
吳氏一族上下無不對她畢恭畢敬,便是宋卿也格外縱容她,這讓虞笑已是與那些豢養的歌姬、舞姬不同了。再加之她素來不認為女子應當低三下四,如今更是無法容忍。
這般想著,虞笑冷哼一聲,道:“太子殿下恐怕不知道,女子賣藝不賣身,這身子是我自己做主的,麵紗便是我不想摘,就不摘。”
頓了頓,她彎了彎眉眼,笑的無辜:“當然,若是殿下以權勢壓人,那我無可奈何。”
她話音一落,周圍便頓時鴉雀無聲,誰也沒有料到,一個低賤不過的舞姬竟是敢當眾拒絕與陵羽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