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天已經亮了。我聽見奶奶來回的腳步聲,不知道她醒了多久。我睡覺很輕,奶奶的鼾聲又很大。小時候睡在她的旁邊,總是聽著呼呼聲睜著眼,仔細感受夜晚的一切聲音。星星閉眼了,我也就睡著了。再大一點,開始慢慢適應。始終難以忘記一個晚上,表妹和我和奶奶睡在一起,院子外的狗不知是察覺了什麼發瘋似的叫,伴著奶奶摧枯拉朽的鼾聲奏著夏夜的交響曲。表妹卻捂住了奶奶的口鼻,我立即把她的手打下去,狠狠的責罵了她。最柔軟的組織在靜靜的跳動,我愛有點小市民的奶奶,不容許任何人讓她委屈。“奶奶,你怎麼又這麼早醒了?”奶奶聽見我的聲音便進來了,問我想吃什麼,還是方便麵嗎?“嗯,半包就好了。”帶著濃鬱的方便麵調料味出門了。繞過已經堆出來的垃圾,迎接新的一天。我喜歡在清晨,慢慢的走在大路上,看街邊的樹。北方的城市,路上大多是梧桐樹。時間還早,路燈還沒有熄滅。我常常會想,樹會不會累。路燈開一晚上,它又要光合作用一整夜。那它什麼時候休息?碩大的梧桐並沒有回答我,今天的顏色綠的剛剛好,那個枝杈好像又長了新葉子。走過一個很舊但重新粉刷的樓房,走過校園外的街道,走到三樓最右邊的教室,走到靠近門的第二排……
晨讀在前排的偷吃,同桌催眠的嗓音中結束了。大家,咬著手中的饃,看著書,還和周圍的同學聊著有趣的事。田恬帶著她的丸子饃過來了,“昨天我們班輸了,十一班真的太厲害了。”“我沒有看完,不過對綠褲子印象很深。”,田恬雙手拍了一下桌子,笑嘻嘻的說,“他一直是活寶,女生都對他特別好。高個子也好厲害,你昨天看見沒?”我翻了翻背過的語文小冊子,說“沒看清,太高了。一直看脖子疼。”嬉笑中,三十分鍾過去了。提著早餐,吃著早餐,剛打完球跑回來的同學,在老師的白眼中大搖大擺的進來了。生物老師,是很正經的老師。以她的高卡成績完全可以去一個很好的重點大學,但她選擇免費師範生,她好像天生是要當老師的。命中注定,隻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們六班的同學,高一高二的成績都非常優秀,怎麼關鍵時刻不努力呢?來,吃早餐的同學下課再吃。我們開始上課。”
“奶奶,今天中午吃什麼?”,我的一隻腳還沒有進來,就迫不及待的問。然後跑到小廚房,抱了奶奶一下。“我的乖乖回來了,你猜吃什麼?”“米飯啊,我在門口就聞到了。”“你的鼻子怎麼那麼尖,快去洗手。”我順手端了一盤土豆絲放在桌上。餐桌旁就是窗戶,小小的房子被奶奶打掃的一塵不染。怕奶奶閑的發慌,我總是喜歡把學校好笑不好笑的事講給他聽。所以吃飯時,總愛說話,惹得奶奶大笑。“奶奶,最近學校晚上有籃球比賽。我有時候會看一下,回來遲的時候你別擔心。”奶奶反應了一會,重複了一下,說“我按你的點做好飯,你回來就能吃上熱熱的飯了。你和你爺一樣,都喜歡吃熱的。”
中午睡的格外好,我推開奶奶的門。她坐在床上,雙眼無神看著窗外。“奶奶,你中午怎麼不睡?”奶奶回過頭來,說“睡多了晚上睡不著,水放在桌子上了。快點去吧。”眼眶突然酸澀,突如其來。愛你的人,從不會做多餘的事。如果你覺得多餘,是你不懂得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