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淅有個木商,來南山看楠木,秦普安排他入住張勝處,又陪他在山上轉悠。
那商人首次來得南山,看那楠木的同時,亦被南山的景致給迷住了,不覺道:“秦大官人,人說,這也天下第一,那也風景甲天下,在下我卻是走過南,亦去過北的,從沒見過比這一處更奇特的風光了!好個雄偉,又好個秀雅,好個陡峻,又好個舒緩,滿目是蒼翠,芳草爛漫,鳥語花香,又有飛瀑流泉,天下的奇景可不在這裏都有了。”
秦普嗬嗬接道:“你過譽了,小地方,又窮鄉僻壤,自古沒什麼名氣,哪能和人家那地方比。”
木商說:“說別處,可用‘看景不如聽景。’隻這地方雖沒什麼名氣,一來到這裏,卻是看哪兒,哪兒都是風景,競如仙境一般,實比那名山大川要優美多了。”
兩人說著走著,走著間又這兒一停,那兒一站,以觀賞這山景。正觀賞著,卻見秦普家人匆忙走了過來,說舅老爺上家裏去了,要他立個回去,秦普不覺皺眉。
那木商好不識人意,一眼即看了出來,遂問:“大官人有事?”未等到秦普為難回答,便緊接又道“呃,大官人自是已為在下安排了一切,且又陪了在下一晌了,實不敢再勞大官人,大官人如有事,且請忙去,無需再顧在下,在下還想在這美景裏再遊轉遊轉。”說話間,已向秦普抬手施禮,以催秦普趕快過去。
如此,那秦普亦沒再說什麼,遂向木商還禮,之後,便隨了家人匆匆離去。
秦普走後,木商受這山景吸引,繼續向前遊覽,拐過一山角後,見前端下方有一小河,水聲潺潺,陽光照著水麵,返光煜煜閃耀,站在此高處看,那小河競如銀練一般,木商大喜,遂邁著大步,奔向那河。
那河,隨山的蜿蜒而蜿蜒,隨山的起伏而起伏,一路逶逶迤迤、跌跌蕩蕩,時而湍急,時而輕緩,時而寬、時而窄,時而是小瀑、時而是深潭。
木商不覺流連忘返,便踩著河中與河邊的石塊,向著河的上遊去了。不一會兒,便來到一處所在,但見此處,河兩邊的雜石漸少,河麵亦變得寬闊,流水無聲,波光粼粼。河邊上,還沒看見房子,卻儼然現出一戶人家的庭院,但見院地上鋪著平平整整的石頭,有青有白,有紅有黃,有方有圓,有大有小,各色石頭交錯雜摻,依著邊角,兌兌接接鋪在一起,卻鋪得天衣無縫。地麵上零星有幾片落葉,卻不妨礙它纖塵不染的潔淨,院中離水邊較近處,有兩棵枝葉婆娑的大樹,在地上投下了的巨大的樹蔭,樹下有青色的石桌石凳,上麵擺著灑壺,灑碗。
木商現停駐的這一處,應還不算的是庭院,正庭院邊處,卻種著一叢叢有半人高的花樹,那花樹青枝綠葉,開滿了粉粉白白的花,很象是桃花,卻比桃花大,花心中有著金黃的花蕊,長長的,細細的,頂端的蕊頭是深紅色的,卻有高粱米般的大小,且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木商正疑惑這是怎樣的人家?怎沒見到房子?卻聽到一聲“有人來了”,木商是未作賊,也心虛,遂好不地大驚失色,便慌得蹲下了身子,以藏在花樹間,接著又聽到一個聲音,“那又怎的?嗬嗬,莫不捉來給你玩玩?”這下子,商人嚇得更狠了,遂蹲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
接著有兩人一前一後,就來到了樹下,並臉對著臉坐在了石桌兩邊的石凳上,開始飲酒。其中一個說:“老弟,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另一個立個說:“嗨!好個大郞,人間走一趟,又有長進了,倒學起那孔聖人的子乎者也來了。”那個卻說:“不敢,人間處處有風情,我才領略得多少,來,喝酒。”
這時,有一個似吸了吸鼻子,發出了“哧哧”的聲音,並突得急切地說“大郞,大郞,真的有人味啊,莫不你聞不出?呃,看來,你在人堆裏一混,聞不出人味了。”那木商聽到這兒,不由的慌的用手捂住了鼻子,直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停了一瞬,那叫大郞的說:“坐下,坐下,沒的大驚小怪,怕他作甚?如有人來得這裏,怎個也是闖入咱的地盤,在咱這地盤內,是他吃你呀,還是你吃他?來來,別壞了興致,吃酒,吃酒。”那人似乎被安撫住了,木商卻聽得心驚肉跳。
約摸喝了四五碗酒,隻聽的一個說:“吔!酒完了,恁不禁喝,待我再去取。”那個說:“去吧。”
木商蹲得腰酸背痛,腿都麻了,突然一個趔趄,競歪倒在了地上,刹那間,花樹撲喇喇抖動,木商又一次大駭,卻是從歪倒在地的這個角度,能看到樹下的那個人。
但見那人看著前方,作沉思狀,居然沒聽到這邊的響動,木商不覺感萬幸,心裏也稍稍有了放鬆,遂放了膽,仔細打量那人,隻見那人著一襲淺色的絲質長袍,長發披肩,赤紅臉,丹鳳眼,眉似臥蠶,臉頰上微有胡須,有著仙風道骨般的清雅,也有著力拔山兮的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