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商(2 / 2)

其實,至這時,那木商早已知得他們是非人了,卻是沒想到,他竟是這般的風采綽約。

很快,另一個又出來了,隻見他揣抱著一個罐子,哦,原來那邊山壁上有個窯洞,他是從那洞裏出來的。卻是這一個長得瘦削而佝僂,穿得也不怎麼體麵,隻一件布衣,說黑不黑,說灰不灰,但也幹幹淨淨,隻是與先前那個相比,甚沒個模樣。

想必這人揣抱的罐子很重,裏麵定然是酒,少說也有四斤五斤,以至於揣抱困難,走路不便。

那一個見狀,立馬道了聲“怎弄恁多,太破費了。”說著離了座位,奔了過去,竟一隻手托起了罐子,又舉著酒罐,輕輕鬆鬆地便回到了桌前。

看來世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任何族類,伸開五指,皆是長短不勻的,都有那能耐大小的區分。

隻見這瘦削的,撫著胸脯,喘著氣,一步三搖地來到位子上,坐好後,說:“今,盟大郞看得起我,來到這裏,好讓我高興啊,今,咱就喝個不醉不休。”

那大郞卻嗬嗬接到:“這是說得哪裏?自家弟兄,誰比誰高呀?盡說外氣話。”說著提起罐子,為兩人都倒了酒,兩人遂接著喝,邊喝邊聊,很是熱和暢興。

那瘦子說“前日,為何和十七娘打仗?”

大郞停了杯子,一瞬思忖,問:“十七娘平時怎樣?”

瘦子道:“很好呀,對我們同類向來愛護,誰要有難,隻要被她看見或知道,沒個不管的,且管起來,奮不顧身,也虧得她有能耐。”

大郞先沒有接話,隻端起杯子默默飲酒,末了說:“看來,我不在這幾年,她已是你們的英雄了,個個敬仰。”

瘦子立個說:“什麼敬仰不敬仰,人家也沒讓咱敬仰,隻是滴水之恩,當以泉湧相報,人家對咱恁好,咱豈能不知好歹,那不忘恩負義了?”

大郞微微一笑,端起酒,一飲而盡,飲後卻不說話,隻端端看廋子講話。

廋子見他不吭,似情緒轉低,便以安慰的口氣說:“怎的?說起她,你好象不開懷似的,其實,沒的如此,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精英,沒的自己人和自己人計較?你們兩個,我都近。”

大郎放下杯子,卻哈哈大笑,道“我才沒的和她計較,她和我自是不一樣的,她才幾年,連婚配也沒得經曆,卻是因沒婚配,沒生養過,自是沒嚐過失去兒女的苦,所以不理解我的所為。”說著間,笑意漸減,象想起了什麼?定定地看瘦子一晌,對那瘦子說:“隻怕,你也一樣,你們都不解我何以要那樣。”

瘦子一凜,變了神色,端端看向大郞,問:“這一時,你都做了什麼?”

那大郞卻狡黠地一笑,道“原你果然還沒聽說啊?嗬,莒州府,那買賣皮貨的,你知道的那個,已經斷子絕孫了。”說著間,眉毛飛揚,非常得意。

瘦子似恍然大悟過來,道“原來你做了他娘子。”停了一瞬,又小心地道“那不也間接做了他。”

大郞隻微微一笑,卻沒答腔,隻端了酒,放在嘴邊細細地呡,末了道:“還有那張勝,以後有他熱鬧的。”

瘦子似驚愕,又似惴惴不安,呆了一瞬,也端起了酒,一晌後,問那大郞:“他那娘子豈不無辜。”

誰知大郞放下杯子,突變得聲色俱厲,真一個紅臉漢!說變臉即變臉。

隻聽他道:“那,我族那麼多同胞,由他剝了皮,殘虐至死,丟了性命,就不無辜了嗎?”說著間,競越說越憤慨,接著又道“他們自是貪婪不盡的,從來無視我們的生命,拿我等的皮毛做買賣。有的這買賣,就會永遠地擄殺不停,我們的子孫後代禁得住他們任意虐殺嗎,看我族,現還剩得多少?你難道不擔心嗎?且你不擔心你自己嗎?說不得,哪一天,你也會栽在他們手上,到時他們卻不會對你仁慈,虧你還為他們叫無辜呢。”

瘦子聽了,好不慚愧,訕訕地望著他,不知所措。

那大郎又道:“還有張勝,我這幾十年間,十幾代子孫,硬是一個一個地喪在他的箭下,我焉能放得過他?我卻不怕他的什麼什麼劍,早晚會對他有一戰。”

瘦子惙惙道:“這麼說,張勝兒子在蓮花池的那場,也與你相關了。”

大郞恨恨說道:“可惜,他隻一個兒子,遠不足以解我恨。”

瘦子啞口無言,似非常怕事,低下頭,隻默默地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