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瓊華(1 / 2)

春雨潤物,漾著萬木的華澤,連著蒼穹的色彩。

住進這殿已有三日,但簷下的兩隻燕兒竟還是一隻在這頭,一隻在那頭,互不相睬。

今早春雷滾滾,才落了幾滴雨水,便擾得高闋醒了,“偏偏是做著美夢時才打雷,若是無夢,說不準今日還不打雷了呢!”

傾鏡跨進屋裏,將雨傘收起,拂了拂身上的雨珠,輕聲笑道:“那雷豈是為公主打的?”

自那日回殿,傾鏡便被默許作為高闋的貼身女婢,傾鏡依舊是覆著一條粉布掩目,外人隻道是高闋將一個瞎眼的婢女收了去,人家主子要的婢女就是機靈懂事,這公主反倒是喜愛瞎了眼的,便紛紛笑高闋的怪舉。

看著向自己步來的傾鏡,高闋這才回神去憶方才做的夢,夢中如何卻已忘了大半,隻是記得一個畫麵,那便是自己與那隔著一個苑落的人相知相遇,一下子恍了神,傻笑幾聲。

“公主,公主……”傾鏡搖道。

高闋回神,讓傾鏡扶著起榻,伸長手臂,任傾鏡將自己的身體被一件粉藍色的曲裾包裹住,再坐至銅鏡旁,隻是還是跟丟了魂似的,不過一個勁傻笑。

傾鏡為高闋束著發,見她如此,笑道:“公主可是在想四殿下?”

“胡說!”高闋立時紅了臉變得粉嫩粉嫩的,假嗔道:“哪有!”

傾鏡更是忍不住笑了。

“我……我……”高闋再是說不下去了,說至此處倒結巴起來。

而在另一頭的苑中,墨淮將一些還未理好的書籍歸放整齊,而案幾旁的高長恭正手執《戰國策》,思閱了一會,便提筆在紙上落了四字:狡兔三窟。

看著紙上的四字,垂首沉思幾許,窗外的雨將紙潤濕了,手上的紙一下子軟了下去。

高長恭轉頭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放下手中的紙,望著滿眼的細密雨絲,踱了出去。

傾鏡將高闋梳洗好,忽見一片零落的葉子晃晃悠悠飛進屋中,高闋步過去,將綠葉拾起,轉首望著外頭的細雨,雨幕中猶可見苑中的一株瓊華已被雨打歪,仄向一邊,似美人側首。

高闋也不顧淋濕身上的華服,跑向瓊華身邊,小心將瓊華扶正,在綠葉間找了個倚靠,待高闋離手,那花顫了顫,又回至之前的弧度。

心中竟一下緊促起來,正當高闋重新托起瓊華,不知如何是好時,忽憶起玉儀姨娘那苑中的花均用小木條綁著大軀幹,心中一下明白過來,去周圍尋木條。

長裙沾染了泥沙,弄汙了美麗的色彩。

宮中婢女收拾得仔細,那裏可尋出小枝條來,高闋偏眼見那樹上的枝幹,可又不能夠著,便學著小時爬樹,一腳踩上樹幹,卻又滑落了下來,高闋繼續攀爬著,手指離那小細枝隻有一點點距離了,但剛碰到小枝條時,便再次腳滑。

倚在闌幹後的高長恭正要去扶,才不過剛提了一步,高闋便屁股著地,小枝條也落在了她的身旁,她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起身將小枝條拾起走向瓊華。

突然一個黑影落在高長恭的身後,輕聲道:“有線索了。”

高闋忽感背後有人,“傾鏡?”

還未等高闋回過頭來,高長恭便和黑影一同隱去了。

高闋一看身後,隻有闌幹處的盆栽被雨打得一顫一顫,便又回頭蹲下去搗弄那瓊華了。

這盆瓊華便是在先前元玉儀那的,那時盛開著的純白之花已經凋零,但另外的綠葉上躺著許多的花骨朵,高闋看著小小的花包,微露笑顏。

“公主!”傾鏡見高闋在雨中,忙進屋執傘過來,“公主,下著雨呢,您怎麼不執傘呢?”傾鏡摸出衣袖中的帕子擦拭高闋身上的汙水,“這可怎麼辦,擦不幹淨了……”

高闋將傾鏡扶起來,“換一身就行了嘛,走,闋兒肚子可餓了呢!”高闋笑著拉傾鏡進屋。

別苑裏,高長恭與一名全身黑裝的人一起進屋,墨淮一見這人便放下手中的活,對高長恭彎腰垂首,走了出去。

高長恭徑直走向案幾邊,坐下來,“七讓。”

那名叫七讓的人垂首回道:“屬下已探聽到殿下生身母親的下落。”

“繼續說”,高長恭麵不改色。

“夫人姓玉,閨名關關,殿下還有一個胞弟,與殿下長相一模一樣,隨母姓,名驚蟬,二人現居鄴城東郊,夫人以替他人浣衣為生,驚蟬殿下寒窗苦讀,但夫人不許其考科舉”,七讓依舊垂首,不知表情。

高長恭的眼十分幽深,看不出來是喜是憂。

“可要屬下帶二人來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