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初雪(2 / 3)

慕容三藏上前將袖中的薄紙取了出來遞給高闋,“我可是來代人送信的。”

高闋笑著接過那紙,展了開來,隻見寥寥三字:銅雀台。

言簡義賅,便是邀高闋前去銅雀台一見。

高闋正想言謝慕容三藏,苑中那裏還有他的身影,早就離去了。

高闋喚來傾鏡準備馬車前去赴約。

高闋乘著馬車往鄴北而去,隻見富麗堂皇的銅雀台展現眼前,這便是曹孟德所建冰井、銅雀、金鳳三台中的銅雀台,台上皆為瓊樓玉宇,台央是一隻以青銅打造的雀鳥,約為兩米,銅雀台坐落在鄴北已有三百餘年。

高闋上台,見無長恭三藏二人的身影,應是他還未到,自己急了些先來了,便抬足向銅雀台右側的高樓而去,邊賞著高樓俯視之景,將鄴城全景盡收眼底,街道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嘈雜的人聲遠遠傳來,而銅雀台很靜,因三台大多為皇室貴族遊地,久而久之便離了市井繁華,與其他三台獨立鄴北。

此刻,高闋倚著闌幹立於銅雀台中央亭閣中,忽然有物落到臉上,微微帶著些寒意,高闋抬首,隻見片片雪花落入眼中。

下雪了!今年初雪!

高闋抿唇揚起柔柔的笑意,伸手去接那片片薄雪,那些薄雪一觸高闋的手心便融了大半,瞬時化為冰水躺在手心。

高闋的餘光瞥見一物,側眼望去,幾步之遠的亭台中一架古琴正放於玉案中央,不知是原本就隨著銅雀台留了下來還是哪位女子路過遺留在此。

高闋摸著琴坐了下來,隻見手上已覆了一層灰,再看那紛紛薄雪,興致油然而生,高闋笑著撫上琴弦,幾下輕抹慢揉,便有琴曲縈繞於空,更伴歌聲,“從明後以嬉遊兮,登層台以娛情,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建高門之嵯峨兮,浮雙闋乎太清……”

高長恭、慕容三藏二人卻正坐於銅雀台右閣相飲為歡。

慕容三藏剛飲入一口酒,“她來了?”,便望去左亭中彈琴的高闋。

高長恭一笑,飲入一口酒,不語。

歌聲戛然而止,宛若心有靈犀般,遠遠可見高闋已往這望來,然後走來。

“長恭哥哥,三藏哥哥”,高闋笑語盈盈而來,熟絡地坐入傾鏡為她鋪好的棉席中。

高闋望向長恭,觸到他直視的目光,複又眼幕垂下,臉上一紅。

慕容三藏看著羞澀的二人偷笑,倒了一盞酒水遞給高闋,“喝點暖暖身子。”

酒意如此散於空中,高闋豈會不知那是酒,便猶豫著接過慕容三藏遞來的酒盞,一飲而下。

高長恭問道,“不怕醉了麼?”

“不過幾盞酒怎會如此就醉了”,便又拿過酒壺,灑了一盞飲下。

幾盞下肚,不過須臾,果不其然,身子漸漸暖起來,臉上已泛紅暈。

而慕容三藏與高長恭正論著銅雀台之主——曹孟德。

兩人正聊興起,慕容三藏也滔滔不絕起來,“據說那曹孟德是夜宿鄴城時夢到金光,第二日真挖到一隻銅雀,荀攸說有舜母夢見玉雀入懷才生了舜的典故,曹操便大喜,建了銅雀”,說畢,直將一盞騰著熱氣的酒水全飲入口中才道,“是真夢到還是假夢到,不就為了彰顯他的功績麼!何必編出這樣個緣由來惺惺作態呢!你道好笑不好笑?”

長恭卻突然沉了臉色,“為官者,當從民心也,為民所思,為民所想,曹孟德如此濫用魏王之權,更協天子而令諸侯的作為實為奸臣!那漢獻帝怎就如此軟弱!如此任他行為,於國於民於己皆不利也!”

慕容三藏又道:“那漢獻帝自身已時難保,若不是讓那曹孟德三分,隻怕這帝位也落不著他的頭上……”

……

對於政事,高闋實難插上甚麼話,隻道這些無味,便就轉頭去專注那窗外紛紛而落的薄雪,伸手去接,另一隻手撐著腮。

許久後,慕容三藏又飲了一口熱酒,將目光移向那一直望著窗外不發一語的高闋,心下想到,這可如何是好?今日明明乃長恭與闋兒之約,怎就變成我與長恭談古論今了。現下忙將盞中酒水都飲下,向對麵將目光移向高闋的長恭道:“長恭,我待會與友人還有約便些告辭了!”還未等長恭說甚麼,便匆匆起身了。

高長恭道:“既與人有約,長恭也不好多留了。”

慕容三藏向長恭使了一個望向高闋的眼色,拿起案上的扇子,用扇柄輕拍打著手掌心,笑著走下銅雀台。

高闋向下凝望的眼中突然映入邊走邊回望的慕容三藏,便一下把目光移回長恭上,“三藏哥哥怎離去了?”

“你都將心思注在那雪上,怎還會知曉他要離去?我倒不知,雪有何好看的”,長恭笑道。

高闋道:“你們聊的那些朝堂之事叫我如何談論,不如賞雪也是極好的呀!那我們現在可以去別處了嗎?我的腿可要麻了,想走走呢!”

長恭聽罷便起了身,“不若我陪你去街道走一圈?”

“那是極好!”高闋便也要起身,可是腿麻得厲害,那如萬針紮腿的感覺令她有些站不穩。

眼看著高闋要倒下,意識快過行動,長恭早已伸手去托住了高闋那不足一握的腰。

傾鏡在旁,偷偷地將手掩著,抿唇而笑。

彼此的麵龐如此相近,彼此的呼吸如此相近,彼此眼中隻餘彼此。

高長恭好些時候才反應過來,將高闋扶好站穩,半天說不出甚麼話來,無言的氣氛被高闋的一句“走罷”而結束。

雪,已不再落了。

長恭和高闋在街道中緩緩走著。

高闋自住入宮外,也對這街道屢見不鮮了,倒是踩這地上殘留的積雪甚有玩意,心思全在踩薄雪上頭,“長恭哥哥!這挺好玩的!”

長恭回頭,望著稚氣未脫的高闋笑道:“好了,闋兒,小心受了冷。”

高闋抬首,將手自然地放入長恭伸出的手心中,“好,知道了”,突然好像發現了前方有甚麼好玩的東西,拉著長恭跑去。

才不過跑到半路,兩女子不知從哪突然竄出來撞上了高闋,將高闋撞入了身後長恭的懷中,口中還大喊著“救命”。

還沒等高闋反應過來,那女子直接從地上爬起來,提著裙裾繼續跑到別處去,很快地,小巷中三個持大刀的男人突然闖出來將一大堆攤上的東西砸開,本來毫無間隙的攤位就被這幾人砸出一條道來,緊緊地追著那兩個女子跑去,口中還叫罵著甚麼,聽得不甚清楚,大約是些市井話語。滿臉的刀疤和猙獰的麵容令百姓都紛紛自覺地讓出一條過道來。

“闋兒,你沒事罷?”長恭問道。

高闋搖搖頭,“這都是些甚麼人,為何這樣追兩個女子!”

“天子腳下竟敢如此欺負弱女子,闋兒,你在這待我一會,我去去就來”,說完,也追去了。

高闋怎會就這樣待著,看長恭跑遠,喊道:“長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