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無月(2 / 3)

車夫道:“公主,咱們這是馬車,要追上那人的馬,路上可要顛得厲害。”

高闋看著越來越遠的長恭背影,便不耐煩起來,“叫你追就追,快!”

果不其然,這一路實在顛得厲害,傾鏡一直伸著雙臂護住高闋,手臂上大約也淤青好幾處了,高闋也不免撞到幾處,那不遠處的長恭終於停下,從馬上一躍而下,徑直走去了旁邊的一家簡陋的茅草屋裏。

高闋下馬車,一碰撞傷處便疼,卻也不顧這些向茅草屋走去,傾鏡要跟來,高闋向她手掌一示,表示讓她不要過來,傾鏡停下腳步,而高闋繼續近前走去,心中疑惑為何長恭要來此處。

還未走近主屋,隻在草棚外便聽見了一些話語讓高闋不再向前,反而側耳去聽。

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微有哀傷之意道:“娘,肅兒來了……肅兒不孝……”

娘?

高闋有些被驚到了,思緒中似乎從來沒有任何人說過的關於長恭哥哥娘的話語。

“大姐姐,你在這裏幹甚麼?”一小孩的聲音從高闋身邊傳來。

高闋忙捂住小孩的嘴,用中指抵唇作出噤聲的姿勢,無奈屋中人早已聞聲望來。

長恭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向高闋,長恭拉過那小孩,望著高闋皺眉問道:“這位小姐,你來這幹甚麼?”

正當高闋要說甚麼為自己辯解時,才意識到麵前的長恭居然問她是誰,“長恭哥哥,你忘了我是誰?”高闋打量起麵前的長恭來,剛才在街道上,長恭明明束著墨發,身披玄黑絨裘,這不到小半個時辰怎就變成了散亂長發,粗布褐衣,“長恭哥哥,你,你怎麼穿成這樣?”

那人這才意識到她將自己認成了大兄,正要解釋,一身玄黑絨裘的長恭步了出來,也驚訝得望著指著玉驚蟬的高闋,“闋兒,你怎在此?”

高闋望了望麵前這個長恭,又望了望屋前的那個長恭,竟傻了眼,“兩個長恭哥哥?”

“大兄,她是何人?”連聲音都幾乎一模一樣,隻是長恭的多了分深沉,而他多了分稚氣。

長恭應道:“她是闋兒……”

那玉驚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高闋,“你莫非就是大兄的心上人?”

高闋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以假慍怒來掩蓋真羞澀,“你是誰!為甚麼和長恭哥哥長得如此相像?”

玉驚蟬一愣,猶豫間正要思索著回答,而一旁的長恭拉過高闋向玉驚蟬道:“阿澶,明日大兄再來,今日便先送闋兒回去了。”

玉驚蟬聽後便一咧嘴,“嗯,大兄。”

高闋還未說上幾句,便被長恭拉到了馬車邊,隻聽長恭道了聲“上車”。

高闋讓傾鏡扶著,一上馬車便又去撩開簾幕,剛出口的一句“長恭哥哥,那人究竟是誰”便被長恭堵了回去,“先至別處再與你細說。”

長恭一躍上馬,馬車也跟著駛了起來,鄴郊外,一匹馬與一輛馬車緩緩駛著。

高闋一路在馬車中將自己所知拚湊起來,這個與長恭哥哥幾乎一模一樣的“阿澶”,高闋大概知道他的身份,竟從不知長恭哥哥還有一個胞弟。方才兩人站在一處,若非神情有異,衣著相差,可真是分辨不出來哪一人才是長恭哥哥。

高闋還在思索,車夫“籲”的一聲將馬車停了下來,隨即長恭拉開了簾幕,伸手將高闋扶下馬車,傾鏡自然也要跟去,卻被長恭攔在馬車邊。

這裏人煙稀少,約莫是一處僻靜之地,隱隱可見曾是一個苑囿,隻是多年無人看顧,長恭牽著高闋步進去。

來到一處瀑布傾泄而下的地方,水流撞擊大石之聲掩去了許多的鳥語風聲。

“長恭哥哥……”高闋望著長恭一直向前走去的背影,輕聲囁嚅。而長恭聽到高闋的喚聲才駐足,回望高闋。

“闋兒,你應當知曉我的母親並沒有名分罷……”長恭開口道。語氣中帶有一絲淺淺的無奈。

高闋望著長恭如此深沉的神情,亦明白了他的難以啟齒,“長恭哥哥,其實你不必說,我也……”

然而長恭抬首望著高闋那雙含著憐惜的眸子,好似得了勇氣般啟唇道:“我的娘親在不久前被人所殺害,獨留下我的胞弟驚蟬……”

“是誰殺害了姨娘?”高闋問道。

“便是之前夜裏來刺殺你的人”,長恭應著。

高闋的臉上盡是驚訝之色,“她為何還要去殺姨娘?莫非,莫非她口中那父皇為了一女子而殺害她全家的女子就是……”

長恭點首,“是,沒錯,她恨極了我娘親。”

高闋問道:“那現下那人呢?”

“已死”,長恭隻淡淡回道。

高闋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

長恭又道:“驚蟬是我胞弟,娘親已逝,我應當多照顧著他些的,可是他與我長相一樣,可如何把他接我府中去呢?”

“隻要他時常遮著麵容倒也無事,不若將驚蟬安置在我府中,我定不會虧待了他去,況且府中人因傾鏡眼罩白絹早是起了碎語,再多個遮容的驚蟬在她們眼中怕也不是甚麼新鮮事。”

長恭見驚蟬有處可去,心上的一塊大石便也落下了,話鋒一轉倒問起傾鏡來,“那傾鏡為何一直眼罩白絹?我卻也是不知。”

“長恭哥哥忘了?我先前在披香宮中識得長恭哥哥之日便是為了傾鏡才惹了那些小婢,傾鏡乃是突厥人,眼目為碧色,讓人看來以為是妖魔便一直覆著白絹,那些小婢就是知道傾鏡為碧色眼眸便一直欺負她呢”

,高闋憶著那日與長恭初對話。

“原來闋兒也是如此打抱不平的?”長恭笑了。

高闋將頭微微揚起,“那可不是呢!”

兩人一說一笑間,時至正午,便相約一道食午飯。

高闋下了馬車,長恭也下了馬,在一家人煙濟濟的酒樓前駐足。隻見酒樓匾上書了‘湑晏樓’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