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宮闕(1 / 3)

長恭起步走向前殿,麵上神情與身後的墨淮成了鮮明對比,誰知他此刻其實步履艱難,此時所念盡是高闋。

隻見元玉儀已跪在地上聽候聖旨,她不過才剛大好的風寒更顯得身體孱弱,目光中愉悅的期盼令長恭唇角一揚,竟不知何時,長恭真將元玉儀看作娘親一般看待,許是元玉儀的溫柔與慈愛感染了他罷。鄴城有太多令他牽掛的了,可這聖旨注定了他的離開。

長恭跪下。

那華衣神朗的宦官道:“奉天承運,皇上召曰:先帝遺四子孝瓘,多年為朕出行肆州,功不可沒,今任其為通直散騎侍郎兼肆州刺史,欽此。四殿下,恭喜了。”

君王之命怎敢違?

長恭強作笑顏,“謝皇上”,雙手接過聖旨。

“煩請四殿下即刻啟程,肆州乃邊關之地,四殿下應知這一時半會都不得耽誤”,那宦人臉上俱是諂笑。

元玉儀起身後又欠身一禮,“多謝公公了,恭兒你送送公公罷。”

宦官一甩拂塵道:“不必了,四殿下還是快些趕往肆州才是正是,元先妃,四殿下,咱家這就告辭了”,對二人頷首一禮後便離去了。

長恭這才確定高洋是有意讓他遠離鄴城,但那又如何?他難道抗旨不去麼?

“殿下,我這就去安排馬車!”墨淮興衝衝地小跑去了。

元玉儀笑道:“恭兒,肆州雖離鄴城甚遠,但皇上封你為肆州刺史,可見是看重你,可得好生行事,聽聞肆州是個大城,想著也是個好去處,母妃先去為你整理些行裝罷。”

長恭望著和藹的元玉儀,又怎忍心告訴她肆州人煙稀少,不過是個戰亂後的邊關孤城,哪有何好去處可言?

長恭攬過元玉儀的手臂道:“母妃,您風寒才好,該多休息才是,這些交給婢女便是。”

元玉儀道:“這一去怎麼也得一年半月,婢女們整理得難免缺這缺那的,母妃可放心不下你啊!”

長恭望著元玉儀被雨煙扶去的身影,怔仲站在苑間,心中一遍遍思著高闋。

而後七讓受了長恭之意快馬加鞭,將令牌一閃便走入了公主府。

高闋正在前堂飲熱茶,見此人雖陌生,但偏偏生出熟悉之感來,問道:“你是?”

七讓道:“這是四殿下讓我交給公主的”,將蠟黃的信紙遞給傾鏡便一路快步而去。

知是長恭所書,高闋便笑著拿過傾鏡手中的信紙,迫不及待地展開來。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高闋的笑意在唇邊凝固,臉色大變,唇齒已微微顫抖,看至最後一個字時便再不顧甚麼,朝外奔去。

妃色裙裾翩翩,而那封蠟黃的書信隨著脫手轉了半圈,飄至地上。

信中所言:闋兒,我本想告知於你,但無奈不忍相欺,那日鄴城所救兩女飛舞、翩翩,實則受命於我,闋兒謹記務必命二人伴身兩側,她二人定保你無虞。然而,方才之時,皇上任我為肆州刺史,聖旨到時便即時啟程,少則一年,多則無計。望卿珍重。

長恭。

高闋雙足狂奔,氣喘連連,還未至皇宮便已累極,右手捂著起伏的胸口。

而長恭的馬車由墨淮趕著經過高闋,速度較快。

“長恭!”高闋認出那是墨淮,那長恭必在馬車之中,無奈二人之距越來越遠。不過須臾,馬車已快不見蹤影,而高闋隻得扶著牆繼續走,口幹舌燥喊著“長恭”這嘶啞的二字,但馬車噠噠的馬蹄漸漸在鄴城人海熙攘中消失不見。

好容易才找到高闋的傾鏡趕緊扶住她快要倒下的身體,“公主,公主……四殿下的馬車已追不上了……”

高闋不語,隻是靠在傾鏡身上,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馬車消失的方向,口中無聲呢喃:“長恭,長恭”,一行眼淚無聲而下。

一年,那是多少個日夜,又或者無期……

而後高闋隻堅信著長恭一定會在一年後回來。

一年後的開春之日。

身穿新衣,髻上飾著粉珠玉飾的高闋笑望著正前方不遠的公主府門庭,從辰時便翹首以待,長恭會何時回來呢?而抱著美好的期盼直到月上樹梢,她打盹了又醒,看向門庭,他依舊不見歸來,她展開那已不知第幾次被讀的信紙,長恭熟悉的筆墨顯了出來,她輕輕笑道:“明日,是明日罷,長恭一定明日歸來。”

翌日這時,高闋困倦地望去門庭,依舊無人,那份困倦已讓她落不下淚,半夢半醒間囁嚅:“長恭,你何時才歸?”手中的信紙滑落到地上。

傾鏡披衣路過,見高闋在這裏睡著已不驚不怪,將那信紙揀起放在旁邊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