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祭天大典畢竟得籌備一番才能隆重舉行,高殷即位,十六幼齡無法琢磨其為人處事之法,那祭天大典可謂是他樹立帝王威嚴時刻,這幾日中最好大門不邁,在府中便好。高演雖素來性格較為順服,但保不準錯了一件事便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皇宮內外估計無一人自在。
翌日。
高闋到處尋傾鏡,卻將整個公主府都快找了個遍仍舊未見。
玉驚蟬拍了拍高闋的右肩又閃到左邊。
未曾想高闋從左側回頭望他,“何事?”
“你怎麼最近都不上當了?”玉驚蟬這才將那賊笑收起來。
高闋斜了他一眼,“這個你都對我用了五年了,我能不習慣麼?對了,你可見著傾鏡了?”
“傾鏡?早些時候便去了集市,你找她何事?”玉驚蟬問道。
“無事”,高闋趕緊搖了搖頭,又思及昨晚那見到的不知是虛是實的長恭背影,看向玉驚蟬,“驚蟬,我問你,昨夜可有人來公主府?”
玉驚蟬瞪了高闋一眼,“大晚上誰會來公主府?除非那人腦袋裏裝的不是尋常之物!”
不管那人到底是現實的長恭還是幻想,高闋都不許有人這樣損她的長恭,回嘴道:“你腦子裝的才是不尋常的東西!”說完,給了他一記眼刀,正要離去,玉驚蟬拉住了高闋。
望去時,玉驚蟬臉上滿是認真,他輕道:“大兄是不是回鄴了?”
不得不說,這五年中思及長恭時,高闋的心將玉驚蟬這樣的表情偷偷想成是長恭回到了她身邊,但是不過須臾,她明白,麵前的人不是長恭,隻是跟長恭長得一模一樣,內在完全不一樣的玉驚蟬。
高闋輕輕點頭,“是啊,他回來了。”
“大兄怎麼不來看你我?”玉驚蟬道。
“因為最近宮中風波正大,他來這裏卻是會害了他的,待這風波一去,長恭一定會來的……”高闋其實又何嚐不想他來與自己說這五年中所經曆的每日每夜。
“那大兄何時才會來?”玉驚蟬問道。
高闋低眉輕聲應道:“快了罷”,便擦過玉驚蟬的肩離去。
先帝葬陵一事便已大約耗時了二個月,諡號文宣皇帝,廟號顯祖。預料中的,長恭這三月中並未來,而高殷下令祭天大典將於一月後舉行。
乾明元年三月春中,高殷祭天。
宮中正門入內便能望見不遠處玉階之上的皇帝與大臣的議事之所——太極殿。
玉階分左右兩側,上下各有兩段,第一段完處有一平台,第二段便可直入太極殿。而那平台處已放置了一把蟠龍金椅,右置一把鳴鳳金椅,想必那便是高殷與李祖娥之位(高殷十六年少隻有妃,無後),此時還未前來。
高闋身著華錦禮甫進宮,一眼望去,太極殿前偌大的空處已幾近站滿了人,整齊排列,高闋分不清該往何處去,記憶中是首次參加祭天大典,無奈隻好隨著人流而去。
走在高闋前頭的穿著五色絳朝服的中年男子似乎找到了自己應在的位置,捧著朝笏駐足在那,不時與周圍的一個大臣交談幾句。
高闋一怔,向四周看去,眼到之處俱是穿著官服的大臣,不少人還以詫異目光注視於她,好似對高闋在此的出現而深感意外與疑惑。
正是高闋不知該如何時,一渾厚的聲音從前頭傳來,“你就是闋公主罷?”雖言中尊稱她為公主,但語中卻也難掩幾分不屑。
高闋側首望去,是方才那大臣正交談的人。這人約莫知命年歲,臉頰猶如刀刻一般,黑中帶幾縷白的胡子從下巴連到鬢邊,整個人卻是給人一種威震天下的氣勢,隻是這虎將依舊蒙了久經歲月的滄桑。
高闋思及在宮宴曾多次出現過他身影,再經推想,眼前這位想必便是斛律老將軍了。
“你識得本將軍?”斛律光小驚,須臾便已恢複常態,笑道,“你識得本將軍,本將軍卻不太識得你。隻是想你看著眼熟,宮中能穿公主禮甫不多,屈指三位,二位已成家,想必你便是闋公主了。”
戰場英雄總是心中藏不住話,想到甚麼便說甚麼。
高闋輕笑了幾聲,“斛律老將軍不僅用兵如神,而且觀察入微啊,不知可否告訴闋兒,繼位大典,闋兒該立足何處?”
“妃嬪皇嗣皆為那處”,斛律光眼神向對麵一偏。
“多謝斛律老將軍,如此闋兒便先告辭了”,高闋一禮,拖曳著長擺穿越層層大臣之流步向對麵,茫茫人海中尋及著熟人之影,在那玉階下處幾步的空地方才尋見一人,是長恭。
那著端章禮甫的長恭亦凝望著她,高闋緩緩步去,二人四目相對,俄而有人穿越擋住二人的目光,但一離開,二人目光便又交彙到一起,猶如紅線在指間繾綣,久纏不分。
不知怎地,高闋的眼中微感苦澀,有氤氳的水霧在蕩漾,離長恭所立之地也隻差了幾步。然而高闋眉頭一蹙,紅唇一抿,突然轉身向那正與義寧閑談的高瑄道:“皇姐,義寧,原來你們在此處,可令我好找!”
義寧笑著將高闋拉入閑談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