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線鳶(2 / 3)

高闋匆忙地回望長恭一眼,而他已將目光轉向那玉階之上。

隨著廖昔的一聲“皇上、皇太後駕到”,眾人皆跪了下來,齊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高殷笑視台下,將手一揚。

“謝皇上。”

高闋收禮,同時亦將目光放去那玉階台上,新帝高殷坐入龍椅,再是廖昔長喊:“祭天大典,始。”

“太皇太後駕到——”

眾人齊側首,隻見婁昭君倚著長杖,發髻中有零星的幾縷花白,由侍婢攙著緩緩走至高殷麵前。李祖娥恭謹地為婁昭君送上一龍紋繁複的錦盒,半露的國璽立於錦盒中央,遠遠便可見其玉質通透。婁昭君將國璽取出,鎮重放於高殷手上,“殷兒,我大齊未來由你……”

高闋隻覺皇祖母相較於五年前已顯老許多。

許是因她身體不健,自五年前的壽宴之後便一直居於東柏堂,再不來宮中。此次高殷繼位,她竟破天荒願意親手將國璽授於高殷,可見其疼愛孫子之情。

便有宦人與侍婢為高演與李祖娥送上祭香,高演對著白雲翻湧的蒼穹垂首再抬,高演笑道:“願先祖佑吾大齊!”

李祖娥與台下眾人聲聲重複。

再是由宦人端上牛、羊、豬三牲口來祭天、地與先祖。

高殷接過侍女送來的酒盞,將酒水圍著自身倒了一圈,垂首點頭。

再後時,大典漸畢,時已過未。

然而每位新帝登基第一事便是粉飾太平。

廖昔開始誦讀著高殷稱帝的第一道聖旨,“朕今繼位,大赦天下,每戶可免稅三載,各品官員加俸三成。另皇太後婁氏封為太皇太後,先皇後李氏封為和可敦皇太後,先皇後元氏封為靖德皇太後,大皇兄高孝瑜封河南王,二皇兄高孝珩封為廣寧王,三皇兄高孝琬封為河間王,四皇兄高孝瓘封為蘭陵王,皇姐高瑄安樂公主加封地,皇姐高容義寧公主封為義寧長公主,六皇兄高紹信封為漁陽王……”

高闋詫異,高殷對其一直無多友善,竟會賜她封號!

縱然是如此思著,高闋依然拖曳長擺步上玉階去謝恩,從右階上台,向左偷望,那與她一同謝恩的竟然正是長恭!

高闋微微緊張的心情竟不知怎的在見到長恭的刹那間逐漸鬆了開來,他薄唇一抿,她唇角一勾,二人徐徐步向台上。

“長恭謝皇上隆恩。”

“闋兒謝皇上隆恩。”

二人皆以不同姿勢一禮。

“免禮”,高殷對著高闋說道,言語中依舊是無理取鬧的蔑視與針對。

長恭與高闋一同步往右側通向台下的玉階,因著白玉闌幹遮掩,許多細碎之處便無他人知曉。

高闋緊抿雙唇,終鼓起勇氣將這句藏在心底許久的話在這時脫口而出,“明日辰時,鄴郊冠雀樓待君,不見不散”說完便比長恭先一步急急步下玉階,廣袖長擺飄飛,帶走長恭的目光。

長恭怔忡地望著高闋漸漸沒入人海的倩影,久之,薄唇微勾,此刻心中蕩漾的隻有“闋兒”二字。

再時高闋便已回府。

高闋坐入矮椅,那起伏的情緒還未壓下,傾鏡前來稟報,“公主,乜公子已在白月閣候著了。”

高闋至白月閣時,隻見乜無月將一樹新開了的桃枝折下來,拈在手中細嗅,那是他並不常見的溫柔。

聽那細碎的步音,乜無月便知她已來了,回眸望她。

此五年間,鮮少有人來府中走動,高瑄剛做了娘親,整日在家了。義寧初為人婦,竟也忘了玩兒這回事了。倒是乜無月三天兩日地邀遊,每天變著法兒去看去聽去吃那好事物,久而久之,高闋白日麵露笑意,平常待人與事,而誰又知午夜夢回時的冷汗淋漓和三千相思。

二人對望,許久無言,高闋笑道:“走罷。”

乜無月卻不走,從袖中掏出一塊粉絹子來。

高闋看著粉絹子向乜無月望去疑惑的眼神。

“先把眼蒙上”,乜無月道。

高闋眉頭一皺又舒展開來,一笑,“今天又是玩的甚麼花樣?”

“等會你便可知曉了”,乜無月走去高闋身後,將粉絹子覆住她的雙目。

亦不知坐著馬車行了多少路程,傾鏡的聲音傳來,“公主,下來罷。”

高闋將手伸去被人扶下馬車,眼前從明亮變為黑暗。

隨即走了幾步路便不再走了,高闋問道:“傾鏡?為何不走?已至了麼?”

周圍沒有傾鏡的聲音,但覆著眼睛的粉絹被拉了下來,身體被人壓著坐下。

高闋微微一笑,將眼睛睜了開來。

頓時樂聲大起,一張印著燭光的紙正搭在高闋麵前。

高闋向四周望去,本是清天白日,這個房間卻被黑幕遮住,不透光線。

高闋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乜無月,倒也安心了些。

樂聲突然一頓再續,紙上印出一個小人兒的影子來,隻見那小人兒梳著高髻,衣帶飄飄。在那紙後隨著樂聲跳起了舞,忽而又升起,忽而又降落,似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