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珽目送公公入了太極殿,“是是是,多謝公公了。”
祖珽抬頭望向空中的赤星,雖是白日,卻也能見其光芒。
少頃,公公便出來了,走到祖珽麵前笑道:“大人,進去罷。”
祖珽向公公回笑,迫不及待步進太極殿。
高湛才不過剛酒醒,此刻有一個宮婢為他揉著太陽穴,他聽及一聲“微臣參見皇上”才睜眼,“祖愛卿有何要事向朕稟報啊?”
祖珽望了那宮婢兩眼,“皇上可否屏退他人?”
高湛揮一揮手,那宮婢便一禮退下。
祖珽這才開了頭,“皇上,臣近日見天中赤星再現,聞此是除舊布新之象。”
“監看天象不是太史官之務麼?”高湛言下之意是你這中書侍郎管得也忒寬了。
祖珽訕笑幾聲,“這個……臣自知不該多管此事,但是因這天象如此,想來是大事,應先稟告皇上才是。”
高湛這才抬眼望了祖珽許久,才道:“此事朕自會與太史官商議,祖愛卿可還有他事?”
祖珽臉上有些掛不住,這擺明是趕自己走之意,但還是笑道:“皇上,臣告退了。”
高湛目送祖珽離去,少頃將貼身公公喚進來,“召太史官麵朕。”
而祖珽唯恐高湛再坐皇位,他利用高湛殺高長恭與高闋不得,所以這才作了讓高緯即位為他所用的打算,此番見高湛有疑,出了皇宮便直找了和士開去。
此後,高湛為“應天象”,派太宰段韶兼任太尉,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皇太子高緯,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天統,百官進級,囚犯降罪,各有差等。又詔皇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後。群公上武成帝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全部向其奏報。
而後主高緯拜祖珽為秘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
.北周。
“你們這些庸醫!都是庸醫!”一隻寒光玉盞被宇文邕摔出,碎裂在地,本是俊美的臉被噩耗所侵,變得異常暴戾。
這更讓端跪在地的禦醫們唯恐自身的下場便如這玉盞一般,紛紛急道:“皇上息怒!”
宇文邕身旁那飾金戴銀的絕色女子正是北周皇後阿史那氏,隻見她碧色的眼眸中俱是擔憂,“皇上可要保重龍體……”卻被宇文邕以眼一瞪,再不敢說些甚麼。
“朕怎麼息怒?我大周皇宮養著你們這些庸醫有何用!”宇文邕怒極,提著一個禦醫的衣襟,“你告訴朕!她為什麼兩月還未醒轉?為什麼!”
那禦醫被嚇到,支支唔唔道:“皇……皇上……這位姑娘腹上的傷……已無大礙,至於為何……為何還不見醒轉……怕是姑娘自己不肯醒來罷……”
阿闋自己不肯醒來?
宇文邕聽及此話,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放了那禦醫,回望在紗帳內深深沉睡的高闋依稀的臉頰,他顫顫走向榻沿,隨手一揮,禦醫們與宮婢們見了,紛紛快步離殿,而阿史那氏深深凝了宇文邕的背影一眼閉門離去。
殿內便隻剩了宇文邕和高闋二人。
宇文邕輕斂紗帳,高闋白中透粉的臉頰惹得他去輕撫,隻見宇文邕俯下身去,躺在高闋身邊輕聲道:“阿闋,不許這麼懶,你該起床了,知道麼?上次是不是說到有一個大壞人要殺小皇子?那個小皇子的皇兄啊,為了救小皇子服毒自盡了呢,他想保護小皇子,讓大壞人以為是小皇子要毒死他的皇兄的……”宇文邕講了很久,他是一個帝王,心中有苦無處訴,但隻想訴於高闋一人,無奈她依舊沉睡,“不是說好,給你講故事,阿闋就慢慢醒來麼?怎麼你還不醒呢?”
良久,宇文邕起身,為高闋掖好錦被便啟步離去,而在他轉身一際,他未見到高闋的手指輕輕一彈,而眼珠已在裏麵滾動。
而後宇文邕照常每日都來錦瑟殿,繼續講著故事,講末時,他拂去高闋鬢間的發,然後將手伸向高闋露在外頭的手,隻覺手中一顫,宇文邕的手停在半空須臾,便將她的手放入錦被中,然後離開。
聽著腳步聲漸遠,已是聽不清楚時,高闋便睜了眼睛,她早已在三日前醒來了,但不知該如何麵對宇文邕則一直裝睡。
她已知,乜無月便是宇文邕,宇文邕便是乜無月。起初高闋是在心裏頭怪他的,而後聽著他每日的“故事”,聰明如她,怎會不知這就是宇文邕殘酷的皇位之爭內情,其中的小皇子指的便是宇文邕他自己。聽著這些,高闋便也怪他不起來了,他隱姓埋名,是怕大壞人會暗殺他罷,既然如此,求活命又有何過錯?
高闋想著想著便要步出內殿,可絲絲縷縷的話語令她不得不靠近去聽,這裏總歸是北周之地,她一個北齊公主,終究該防著才是。
聽這聲音是宇文邕無錯,隻聽他放低了音,厲聲道:“你們可知欺君罔上是甚麼樣的罪責?”
那兩個婢女高闋是識得的,是照顧著她的貼身婢女,此刻二人端跪在地,不住地磕首,一磕一聲,“皇上饒命!皇上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