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弦斷(1 / 3)

司淵打理好了三大箱子命小廝抬上馬車,見妥當了,便上了長廊對著宇文邕道:‘公子,行李已收拾好,不知何時出發?’正向下遠望著庭院的宇文邕忽而笑了,轉身走入,問著高闋,“若說北齊清淺園中的梅花陣可是一絕。那清淺園的梅花已是香得極好,不若阿闋隨我一賞?”

“好”,高闋聽得此話甚為耳熟,卻一下子也記不清,直到來到清淺園的門口,方才記起,花容略略失色。

“阿闋,是不是哪還不舒服?怎的臉色不太好?”宇文邕問。

高闋搖了搖頭,“無事。我們進去罷。”

宇文邕上前搭了她的肩,相攜步入了清淺園。

入眼的,均是疏影橫斜的梅花枝,仿若舞姬著了一身紅白相間的霓裳,婀娜多姿,高闋看得入了神。從梅花縫兒中望去,她臉上掛著清清淺淺的笑。

宇文邕尚且自以為是他那提議來觀賞梅花令高闋歡喜,“美罷?”

“美”,高闋閉起眼呼吸著梅花的冷香。

腦海裏紛紛如雲,一下是長恭那段淺甜的告白,一下是混雜著長恭書卷氣息和梅花縷縷香氣的擁抱,一下是自己那時猶如夢囈般一聲又一聲的長恭……紅唇不自意溜出一句“水冷酒,一點兩點三點”。

“丁香花,百頭千頭萬頭”,是長恭?高闋輕輕睜眼,我無數次的幻想再相遇的場景,夢裏都在思考應有的對白,那蘭陵王妃如若是誤會,我原諒你,如若是事實……

高闋笑容凝在臉上,入眼的果不其然是近在咫尺的宇文邕,他正摘了一枝綻了好幾顆骨朵兒的梅花,插入她的發髻間,動作不知輕重,紮得她生疼,卻滿懷愛意。

他的笑太過燦爛,高闋偏眼,一個再不能熟悉了的身影卻在花縫兒間一晃而過,宛若遊魂,或是被思念詛咒的傀儡。

“阿闋,你真美!”

高闋不由分說地拉了宇文邕便走。

“阿闋,怎麼了?”宇文邕問。

“我們回去罷,還得出發呢”,高闋回首,目光卻撞見了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他也如同高闋望著他那般望著高闋,眼神裏有千絲萬縷的思念。

那句話的後半段在高闋心裏清晰形成:如若誤會,我原諒你,如若實情,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你。

實情便是一女子娉娉婷婷走來,挽了長恭的手,小唇微撅,似在抱怨甚麼,而高長恭啊高長恭,居然為她摘下一片與發髻糾纏的梅花瓣,然後才回首,望著自己。

高闋的心思卻全不在此,她想微微睜眼去看高長恭受傷的表情,那會讓她愉快,雖然是心將痛死的愉快。可終究眼皮太重。

過了很久,天旋地轉……

當宇文邕與高闋大口呼吸,當高闋以為他肯定走了,他的聲音又在耳旁不遠響起,“北齊蘭陵王見過周帝,昌黎公主。”

高闋壓抑住了呼吸,然後她看到高長恭眼中有一抹思念和一抹心痛。

而讓高闋近乎絕望的是二人十指相扣,並在腰際佩了證實夫妻的相思玉,那她的金玲算個甚麼東西?一個人的魂牽夢縈?太可笑了!她伸手去摸腰際,卻摸不到金玲,她略略一思,是了,放在北周住苑的梳妝匣子裏。

他們說了甚麼,高闋聽不大清,她就隻是那麼慘淡的笑著。恍惚中,宇文邕和高長恭似乎都叫了她的名字,她沒有去應。

高闋在馬車顛簸中醒來,“這是去北周麼?”

宇文邕點頭。

“好,好,以後再不回來了,再不回來了……”高闋喃喃。

瑰麗的夕陽餘暉籠著顛簸的馬車,一聲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後頭的道上漸漸顯出一個孤寂的身影,他騎在踏雪上,口中大喊“闋兒,停下來,闋兒!”

高闋不必去看是誰,隻是緊握了宇文邕的手,低聲道:“不要停!求求你!不要停!”

然而馬車加速,高長恭亦快,許是嗓子已不舒服了,再不如初時的大吼,隻是不停歇的叫喊著她的名字。

而馬車裏的高闋捂著耳朵縮在宇文邕的懷裏,眼淚洶湧。

高長恭咳了幾聲,俯下身對踏雪說:“我們一定能追到她。”

宇文邕掀了簾子,見後頭的長恭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中慍火熊熊,便對前頭喊道:“停車!”

“不,宇文邕,不要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踏雪也終於止蹄。

宇文邕下了馬車,高長恭下了馬便奔了過來,“宇文邕,我要帶走她!”

正要伸手去掀簾子,臉上便挨了宇文邕一拳。

“她何曾是你的?”宇文邕又上前打了高長恭幾拳,“如今她是你說見就能見的嗎?”

司淵正要上前去看宇文邕手的傷勢,卻被宇文邕一把推開,“走開!”

宇文邕扯住高長恭的衣襟,“高長恭,她已經是我北周的人了,不是你的蘭陵王妃!”

高長恭沒有還手,隻是想走到高闋麵前去和她說些話,但前進一步就被宇文邕打得後退三步,口中隻喃喃她的名字。

“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宇文邕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