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弦斷(2 / 3)

高闋起初是害怕見到長恭,此番二人打鬥聲愈來愈響,下了馬車一看便驚了,高長恭已嘴角掛了紅,額角也有了傷痕。高闋衝上前去,替高長恭擋住宇文邕又要落在他身上的拳頭,肩膀一擊,不疼,隻是突然沒了知覺。

“阿闋!”

高闋護在高長恭麵前,“別打了!”

“闋兒……闋兒……”

高闋轉身去看高長恭,一個轉身卻立時換了目光,盛滿了冰霜,“四皇兄來追我們作甚麼?還是回府多陪陪四皇嫂罷。”

說完便轉身向宇文邕道:“我們走罷。”

高長恭拉了高闋的衣袖,“闋兒,我沒有……”

高闋這次沒有回頭,笑了笑,“沒有甚麼?”

“闋兒,那個不是……我不是真心要娶她的……”

正要去拉她的手,卻被宇文邕重重拍開,“蘭陵王,請你對我的愛妃尊重些!”

高闋顫了顫眼睫落下清淚,卻依然沒有回頭。

高長恭沒有去理宇文邕,隻是望著高闋的背影,滿是塵土的手牽住了高闋,如同哀求的低聲道:“闋兒,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高闋雙眉一蹙,甩了他的手,“高長恭,我信過你”,說完,拉了宇文邕的手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獨留高長恭在原地一人佇立,嘴角的血滴在了初萌的草,那是方才高闋幾近忍不住想為他拭去的一抹血。

夕陽遲暮,唯有墨馬斷腸人。

斷腸人埋首呢喃:“闋兒……”

轉眼便已入夜了,侍女為她在馬車上鋪好了絨毯,轉身就要下車。

高闋慌忙叫住了她,“楹兒,宇文……乜公子怎久久不歸?”

楹兒剛要道‘不知’時,便見了宇文邕和司淵從遠處踱來,“姑娘,他們來了。”

高闋望著宇文邕,見他抬首望了一眼自己,然後腳步一斜避開了馬車。

“公子”,高闋叫住他。

他沒有回頭,“今晚不要與我說話”,落下這一句便走開,在馬車不遠處司淵給他鋪的玉簟上躺下,閉眼,再不開口。

“姑娘,你睡罷,楹兒就在馬車外守著您”,楹兒說完,拉下了馬車的簾子。

今日本該到了有客棧的地方,卻因高長恭耽擱了些時間,這才隻能再一次歇在野外。

高闋將絨毯攏在自己身上,馬車雖小,卻仍有四壁擋風,睡外頭多冷。往常宇文邕總喜晚間與她擠一處,剛開始煩惱,如今他不來擠了,反倒有些空寥。竟不知宇文邕今日怎麼了,自長恭走後便再不和她說話了,方才那句也是他自那後說的第一句。她掀開簾子,看宇文邕翻了身繼續睡,看來那句也是今晚的最後一句。

高闋終於不再去想宇文邕,腦海才空了些,又浮起高長恭的話語來,高闋咬唇,眼淚堪堪就要落下來,卻隻被鎖在眼眶裏,良久,眼睛澀得很,而高闋今日也是累了,便睡了過去。

而馬車外,司淵見眾人都已睡下,才向宇文邕輕稟:“皇上,大塚宰已派人來接您。”

宇文邕揮了揮手表示聽見了,而心裏卻想著:不能讓阿闋再跟我一起回北周,若宇文護知曉她與我一道,隻怕宇文護的目標裏還會多個阿闋……

高闋醒時大約將至卯時,天還未大亮,氤氳著的淚水原來劃滿了滿臉,高闋取了帕子擦了擦,沒錯,方才又是一個冗長的有長恭存在的夢。

四周靜寂一片,因是初春,還殘留著冬寒,蟲豸也還未蘇醒。

高闋掀了簾子宇文邕縮在那頭,毛毯隻蓋上了腳,高闋拿了絨毯,輕輕下車,為他蓋上毛毯又添了絨毯。

望著已呈蟹青色的蒼穹,便想著看一回日出之景。正要向旁處的小土丘走去,卻聽得宇文邕翻了個身,夢囈道:“阿闋……”

你夢中有我,我卻夢中有他。

高闋歎息一聲,走了過去,拿了帕子墊著坐在土丘上。感覺已過了許久,卻還未見到一絲紅色,正是等得快有些耐不住的時候,突然在天邊盡頭處,鮮紅色的光芒撞開個朵朵雲霞,然後燃燒得愈來愈熾烈。高闋一眼不眨地望著,怕錯過了那般好景。

終於,它漸漸升騰起來,破開雲層,呈現在半空,卻又帶了點嬌羞的意味,不斷上升,直到它升得夠高,高闋再也無法直眼凝望。

宇文邕不知何時醒的,靜靜的坐在她身邊共賞日出的美景,眼中亦有震撼。

良久,高闋望了望方才日出初誕的天邊,轉首靜靜道:“宇文邕,既然我已決定永遠在北周,那麼,可否允許我和長恭作一次告別,我還有幾句話想對他說,說完我便留在北周了”,恐他不肯,高闋握了他的手,“真的。”

宇文邕淡淡道:“我以為昨日那番已經作了告別。”

高闋想要反駁甚麼,卻想不到詞句來,無言以對。

宇文邕轉頭,望見她輕抿的唇瓣,眉頭一蹙,覆了上去,啃咬著高闋的下唇。

他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她閉上眼,沒有歡迎,也沒有抗拒。

終於分開,高闋隻感到下唇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