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望見司淵已買來了馬匹,“好,去罷”,伸手溫柔地抹去她下唇的血絲,然後起身走開,上馬奔去。
司淵向楹兒遞去半袋銀兩,道:“好好照顧姑娘”,再向高闋點了點頭,也上馬而去。
馬蹄絕塵,不過一時,已見不到兩人的蹤影。
高闋摸了摸自己的唇,卻覺他的吻有些溫暖,但想法一現,高闋便被自己嚇了一跳,我這是怎麼了?
高闋再次至蘭陵王府時,正要進去,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了。
在蘭陵王府旁的小巷角落裏,已至鄴多時的王暮楚這幾日一直在王府旁徘徊。
楹兒趕緊為高闋擋住,擔心道:“姑娘,蘭陵王府不是隨便能進的啊!”
高闋麵不改色,依舊前進,侍衛還是擋著,“這位姑娘,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小姐,小人可不能放閑雜人等入王府!”
高闋笑了笑,向那發話的侍衛望去,卻是七殺,“怎的?七殺不識得我了麼?”
‘七殺’一驚,“七殺乃是小人兄長,小人名七讓。”
“既是熟識,還不讓我進麼?”高闋望著他依然擋在前方的手臂。
“敢問姑娘是何人,隻是識得我大兄,七讓又怎能讓您進王府呢?若姑娘是找我大兄,那麼七讓可以肯定大兄此刻不在王府中。”
高闋繼續平靜道:“我就是來找蘭陵王的。”
七讓還是不讓,“還請姑娘先等著,容七讓去稟報一聲。”
高闋無奈,隻好等著。
七讓正進去稟報,一蒙了帕子的男子正要出王府。
七讓行禮,“玉公子。”
高闋一眼便認出了他是玉驚蟬,喊道:“阿澶。”
玉驚蟬向高闋望去,眼神裏是快要溢出來的震驚,“闋兒!何時從北周回來的?北周是不是吃的不好,還是穿的不好,闋兒你怎的瘦了些?”
高闋笑著,“北周挺好的,我這次是來找長恭的。”
“他在裏麵呢,我帶你去找他”,玉驚蟬正要拉她進去。
七讓彎腰,“玉公子,這……”
“這什麼這,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可是昌……”話至關鍵處,高闋捏了一把玉驚蟬的胳膊。
她可不能承認自己是昌黎公主,傾鏡還在北周呢,若昌黎公主回北齊的消息傳了開去,讓傾鏡怎麼辦呢。
玉驚蟬八麵玲瓏,“她可是我和大兄的好友”,又轉頭向高闋道,“這些人都是新來的,都怪我那嫂子,她……不說了不說了,我帶你去找大兄”,玉驚蟬怎會看不到高闋眼底的悲傷。
玉驚蟬將高闋引入苑裏,才輕聲問道:“傾鏡怎不和你一起回來?”
“她在北周”,高闋強笑,“她說下次有機會就回來看你。”
玉驚蟬笑了,繼續引她去。
還未近書房,一陣尚為熟悉的聲音從書房裏傳了來。
“王爺,你好歹吃一口,這是溶月特地為你煮的粥。”
“王爺,溶月喂你吃?”
“王爺,可好吃?”
一陣笑聲,“王爺喜歡吃,太好了,溶月以後天天給你做。”
聲聲帶著撒嬌的味道。
高闋的腳步淩亂了卻又立時穩穩跟著玉驚蟬步去。
玉驚蟬強笑,“嫂子就這樣的,闋兒你不必放在心上。”
高闋恍惚地點了點頭。
玉驚蟬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罷”,是長恭的聲音。
玉驚蟬向她望了望,然後進去,高闋蹙著眉閉了閉眼,隨他進去。
在長恭看到高闋的那一瞬,滿臉的冰霜似乎正在融化,他站了起來。
本站在一旁收拾碗盞的鄭溶月疑惑長恭為何會如此而向高闋那處望去,然後三人無話,唯玉驚蟬的聲音在回蕩,“大兄,闋兒來了。”
鄭溶月望著她,原來見了畫像,已能看出她有多傾城,如今見了才知那畫像其實不過隻畫了三成,剩餘七成是神韻,隻有如此麵對麵見過,才能感受出來。她並沒有美到無人能及,甚至不比自己美。鄭溶月見了她,知道她不過隻是先皇的小女,心底卻仍有點自慚形穢。
高闋強笑著向鄭溶月點了點頭,然後望向長恭,“四皇兄,我有幾句話與你說。”
長恭蹙眉,不過一日不見,闋兒怎會變得如此,生生透出清冷來,口中向鄭溶月道:“溶月,你先下去。”
鄭溶月端了盤便下去了,玉驚蟬自然也跟了出去。
“闋兒,你想說甚麼?”長恭見了她神情,已知她不是要留在北齊。
“長恭,以後我不再回北齊了”,高闋靜靜地說。
長恭無話。
“君恩不可追,昨日種種,請君當作一場夢罷”,高闋笑了,猶如雨打的落花,美得淒冷,“這是我想對你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轉身離去。
高闋一步一步向外走著,玉驚蟬在喚她,她沒有去理,隻是用盡力氣笑著走出了蘭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