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昭儀(1 / 3)

高闋倚著錦瑟殿中的玉石上,望著風光十裏、和風如絮,雲卷雲舒中她便這麼靜靜坐了大半日,輕輕撫著尚未隆起的小腹,不知該不該留他。

阿蘭阿若向宇文邕行禮,“皇……”

宇文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擺了擺手,輕聲道:“下去罷。”

側躺的高闋眼神閃了閃。

“是”,阿蘭阿若退去。

宇文邕放輕了腳步走近,喚她:“阿闋。”

高闋望向宇文邕,眸光裏一半是不舍,一半是堅決,問著他:“宇文邕,你真愛我麼?”

宇文邕的手纏上她的,同她一齊坐在玉石上,“你明白這答案。”

高闋的眼幕垂了下去,不再言語。

宇文邕道:“幾月前鄭國公因戰,為國捐軀了,生前最是放心不下他的獨女,隻可惜他那獨女不知怎的失蹤了。”

高闋眼皮也未抬,不假思索便回了一句,“這事與我說何用?我又尋不到他的獨女。”

“以後,鄭國公之女便是你。”

高闋驚得望向宇文邕。

宇文邕笑道:“既然你已懷了我的皇兒,自然是要有封號,我想你是舍不得傾鏡犯下欺君罔上此罪而被砍首的,遂自作主張,將你身世一改,從今後,你不是昌黎高闋,你是鄭女阿闋,是我的鄭昭儀。”

宇文邕抬起她的下頜,垂首欲吻,高闋閉眼迎合,眼角凝起一顆淚珠,卻被宇文邕吻去。

時北周天和元年,春末,宇文邕封鄭闋為昭儀,賜住雲陽宮,用度從妃。

今日的冊封典禮,已令高闋累極,亦在無意中成了許多朝堂之人後宮之人的眼中盯肉中刺。

月光輕灑,和風輕漾,長廊紅燈搖曳,宇文邕扶著由紅帕子覆上雙眼的高闋,向雲陽宮走去。

“還沒到?”高闋笑問,“這麼神秘,要給我看甚麼?”

宇文邕應道:“快了,還有幾步而已。”

走出長廊,便能瞧見雲陽宮的宮門,坐落在兩側萬花之中。

宇文邕輕啟宮門,將高闋帶入,然後將紅帕子摘下來,“睜眼罷。”

高闋的眼睫由下而上,墨玉的眸子映出眼前的場景,醴泉宮上上下下皆掛滿了紅色花燈,在麵前的是一彎拱橋,小湖裏俱是初生的芙渠,還有湖岸的彩燈,由小橋到正殿的道路兩側俱是擺在地上的彩燈。

一時,高闋被震驚了,笑著望向宇文邕。

“我欠你的一夜花燭”,宇文邕握緊高闋的手。

高闋笑著,無言以對,清澈的眸子在上百千的花燈中映出氤氳著的水汽。

“今日是個好日子啊,你可別哭了”,宇文邕用指尖支起高闋的頭,一吻落下。

明月下,花燈間,二人同著一套盛紅華裝,緊牽著彼此的手,互望著,走入雲陽宮。

宮樓上,是司淵派人灑下桃瓣片片,鋪滿二人前進的路。

漫天的花雨,高闋欲伸手去接,三寸長袖因旋轉而翩翩,發髻上紅色緞帶繞著她飛舞。

宇文邕笑著靜靜望著她,太美,所以怕她是天界下凡的仙子,乘風而歸,又上前牽了她的手。高闋停下,溢滿欣喜的雙眼望著宇文邕的眼神裏已帶了幾分真情,“宇文邕,謝謝你。”

宇文邕再一次用指腹堵了她的口,“我說過,不許對我言謝或是道歉”,花雨已止,宇文邕與高闋向正殿步去。

連殿內亦是紅緞遍布,雖隻是冊封,宇文邕卻給了她大婚的製度。高闋沉浸在滿世界的紅色中,宇文邕倒了酒,遞到高闋麵前,笑道:“交杯酒。”高闋接過,與宇文邕手臂相交,二人閉眼飲下。

“這是甚麼酒?好喝得緊”,高闋笑道。

“是杏花酒,采了上千萬的杏花放入酒中,埋十五載,便成此酒”,宇文邕道,“不是普通的酒麼,高闋沒有喝過?”

高闋笑了笑,“母後不準我喝酒。”

宇文邕再為她斟上,“那今日便讓你喝個夠!”

一杯又一杯中,二人皆醉了。宇文邕將高闋抱到了榻上,看著她微笑的弧度,輕輕落吻,由額至眼,由眼至鼻尖,由鼻尖至紅唇,由紅唇至脖頸,便要向玉肩吻去。

高闋推他,嘟囔著:“不,還有孩子……”

宇文邕迷迷糊糊應道:“朕問過禦醫了,皇兒已足三月,若行房事也無事的,朕輕些便是了。”

高闋大約也是聽見了,不再反抗,紅唇開合了幾次,聲音太輕,不知說了甚麼。

紅紗帳下,褪盡了彼此的衣物,水乳交融,這次高闋的嘴角是帶了笑的,真正的花燭之夜。

高闋醉的早,醒的亦早。

天還未大亮,高闋已睜眼,正要伸手去揉有些疼的腦袋,卻發現宇文邕緊緊握著,高闋側首望著他,淺淺淡淡的笑了,另一隻空閑的手調皮的去輕撫他的眉宇和鼻尖,曾幾何時,她多麼希望現在躺在身邊的是長恭,然而如今已然是過眼雲煙了。

高闋靠上他的手臂,靜靜地問:“我助你奪回你的天下,如何?”但還是要將腹中的孩子先平安誕下,他是無辜的。

宇文邕尚在睡夢中,無人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