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闋繞著中央的水晶望向下邊,卻看到隱約有個人影,嚇得一驚,忙拉住宇文邕,“阿邕,那水晶下邊好像有人!”
宇文邕望了一眼,水晶下一團黑影,看上去的確像個人,抱住高闋安慰道:“不怕,我們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否則隻能終生被困在這裏了。”
高闋點了點頭,二人回頭向原路返回,來到了原來的石壁前,二人一眼便可見石壁旁,一小塊琉璃壁上有一條紋路,一枚指頭大小的水晶在紋路右邊,宇文邕大膽嚐試將那枚水晶由著紋路移向左邊,果然,石壁又移開,二人又回到了書房中。
宇文邕立刻命宇文神舉帶領士兵將那裏的水晶給搬運出來,但是直到上邊的水晶搬空,嚇得士兵紛紛失色,宇文邕和高闋走近,便見下邊的水晶鑿得十分圓潤,一具身著華服的森森屍骨躺在水晶之上,已然沒了血肉。
高闋便道:“大概是木杆可汗交給宇文護的假的許弱水屍首罷。可惜,真正的許弱水躺在突厥王陵中。”高闋不禁暗歎宇文護對許弱水的癡情。
而這名不是許弱水的女子,宇文邕亦命人將她安葬在別處。
從宰相府出來,宇文邕見身邊的高闋還是一副惆悵模樣,便道:“帶你去個地方。”
司淵將馬車駕到了略有些偏僻的地方,宇文邕扶著高闋下了馬車,正是在一家餅店前,餅店裏的大娘已經發有白雪,笑著望著走近的二人。高闋不解,卻又看著這位大娘與宇文邕一副熟悉的模樣,還捋了捋宇文邕的頭發,笑道:“是皇上來了。”這令高闋更加疑惑,隻聽宇文邕喚了她一聲“乳母”才恍然大悟,亦稱了大娘一聲“乳母”。
大娘向高闋望來,笑道:“這就是那位鄭姬娘娘了罷?”
高闋點頭,望向宇文邕。宇文邕攬過高闋,向大娘道:“乳母你快做些餅子給我吃罷,我餓了。”
“好,等一等啊”,大娘在衣上搓了搓手便去裏頭了。
高闋湊近宇文邕問道:“你的乳母不在宮中,怎麼倒在宮外?”
宇文邕小聲應道:“乳母先前還有個妹妹在宮外做著酥餅和賣山裏采的草藥為生,乳母年紀大了,想陪著親人便讓我允她出宮,豈料那個妹妹在乳母出宮前一天去山上采藥的時候跌落山崖死了。乳母便從此在這裏一直守著她妹妹的酥餅鋪子了。我心裏煩悶時總愛來這裏走一走。”
“那你現在心裏很煩悶麼?”高闋問道。
“我是看你煩悶才帶你來這裏”,宇文邕一笑。
說罷,大娘便端了一盤酥餅來。
高闋自然也拿了來嚐嚐,卻滿是震驚,“這是……”
入口便是滿嘴的蜜沾酥,勾起了舌尖上曾經喜愛的味道,更是勾起了年少時的回憶。
蜜沾酥啊,那小小的餅子滿是對母後和玉儀姨娘的記憶,可如今母後被禁足在靖德宮,而玉儀姨娘早已駕鶴西去。
高闋望著酥餅卻淚眼朦朧,宇文邕大驚,握著高闋的手急問:“阿闋,怎麼了?這餅有這麼難吃?”
“母後……玉儀姨娘……”宇文邕隻聽她斷斷續續吐出這兩個稱呼。
自高闋那日嚐過如記憶中相同的蜜沾酥便終日思念身在北齊的母後,宇文邕見高闋如此,總是緊緊將她擁入懷中,高闋也總是觸到這溫暖寬厚的肩膀後再流淌出淚水,而宇文邕輕聲安慰。
至了建德元年的冬末,高闋也再顧不得這些了,隻得將這思親之情又壓抑回心底。因為去年秋日大旱,後又遇上大雪,北周西北的常樂郡、酒泉郡和張掖郡鬧起了饑荒,朝廷所派去的三千石糧食不知為何解救不了三郡的百姓,還是在鬧饑荒,大旱大雪之下,北周百姓已餓死了三千人。西邊的吐穀渾見北周內憂饑荒、外患北齊不斷,便如同餓狼般覬覦,時刻等待著坐收漁翁之利。
宇文邕踢翻了雲陽宮一路的花盆,臘梅的陣陣冷香也蓋不住宇文邕的怒火,宇文邕進殿時,高闋正在讀孟子的《寡人之於國也》,見他來時的怒火,便趕緊遞上一杯清茶,隻見宇文邕啜了一口便將茶盞摔碎在地上,“朕的三千石糧食竟然被一群饑民劫去了,那些饑民還組成了一幫馬賊,專搶朕用來解救饑民的糧食,這些個武臣,居然連幾十個馬賊也敵不過!”
高闋在宇文邕身後為他揉肩,“阿邕,這事急不得的,不如我們先將一半的饑民接來長安,喂飽了他們,再給他們一些種子,讓他們重新去勞作,然後再將另一半饑民接來長安,同樣如此,不知可行否?”
與高闋說話時,宇文邕的怒火才漸漸低下來,他略略思索道:“也不是不行,隻是糧食已不夠了,若是要喂飽這幾萬饑民,隻怕全國上下皆要挨餓了。”
高闋將阿蘭阿若等侍女命退才道:“宰相府地窟中那麼多的水晶,若是糧食不夠,去買不就解決此事了。”
“據說那名之前收購大量水晶的異國商人去年便死了,能收購這麼多水晶的商人,這一下子怎麼可能找得到?水晶雖價值連城,卻不能用水晶換米,若找不到商人收購,我大周國庫依然空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