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蘭陵王(1 / 3)

高闋被幾個三大五粗的黑衣大漢扛入幽暗潮濕的地牢,對麵的地牢卻還有一個人影,在暗中靜靜地看著這些人將高闋安置好,還對外頭的看守說了幾句突厥語才離去。

過了好些時辰,高闋才緩緩醒來,敲了敲暈頭轉向的腦袋向借著石壁上一丁點窗戶透進來的日光向四周一看,才發現這裏是個地牢,那些人將她囚在裏麵,她握著其中兩根鐵條,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快放了我!放了我!”

“你是闋兒?”

高闋這才注意到了對麵牢裏還有個人影,聲音是有點熟悉,但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模樣,“你是?”

“我是三藏”,慕容三藏將頭探了些出來,“不用叫了,這地牢在上麵的人是聽不到的。但是,你怎麼會被他們抓來的?”

“我……我不知道啊……”高闋又問道,“那三藏你怎麼會在這裏的?”

“我本來是在遊曆北周,在歸真郡的一座山上被抓了來”,慕容三藏坐著爛草席,靠著破石壁歎道,“我已經被囚在這裏快三載了,他們看守的緊,半點可以逃出去的機會也沒有。”

“可是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出去呀,怎麼能在這裏呢?”高闋依舊探著頭張望著那條出路,又試著叫了幾聲,可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不必叫了,這裏的人都是突厥人,他們聽不懂漢語的,隻聽他們的主人”,慕容三藏歎道,“這就是我被囚在這裏三載所知道的全部。”

高闋撫了撫自己尚未顯懷的小腹,“難道我們要在這裏待到死的那一日麼?”

“依目前的情況來說,的確如此”,慕容三藏應道。

一時之間,地牢裏靜了下來。

慕容三藏問道:“闋兒,以你對長恭的情意,你當初為何會願意遠嫁北周?”

高闋輕輕歎氣,隻能說:“一言難盡。”

如此二人在地牢裏度了一月,除了每日一次來送飯的人,終於在今日來了一名黑袍人,他一來,那些突厥人便將高闋牢裏的鎖給打開了。

高闋卻不肯出來,“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黑袍人將帽子褪下來,輕喚:“阿闋。”

高闋喜出望外,投入他的懷抱中,“阿邕,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我們先離開這裏罷。”

宇文邕正要帶高闋離開,但高闋不走仍站在原地,望了一眼慕容三藏向宇文邕開口:“阿邕,三藏是我友人,你叫這些人也放了他可以嗎?”

宇文邕望了一眼他們的首領,點了點頭。

慕容三藏也被放了出來,向宇文邕作揖,“三藏見過周帝。”

突厥人又將高闋和慕容三藏的眼給覆上,終於走出了這暗黑地牢。

“三藏,後會有期”,高闋笑道。

慕容三藏望了一眼宇文邕,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麼,“後會有期。”

與慕容三藏告別後,在趕回長安的馬車上,高闋靠在宇文邕肩頭,“阿邕,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宇文邕輕輕捋了捋她雜亂的頭發,笑道:“什麼都不要問,隻要你回到朕的身邊就好。”

高闋雖心中疑惑,聽他如此說,自然不再追問。

傾鏡見高闋回宮,上前便抱住了她,“謝天謝地,闋兒你平安回來了。”

宇文邕望著一旁緩緩走出的阿史那姚鑰,向她走近,低聲道:“你若再幹出這樣的事,朕不會放過你。”

阿史那姚鑰笑了,在不明白的人眼中看起來笑得極是溫婉大度,“皇上既然已經答應了臣妾的要求,臣妾自然不會再為難這位受盡皇寵的妹妹了”,話畢,望了一眼高闋的笑顏,提步離去。

傾鏡本是因高闋回來分外欣喜,但還有一事必須告知於她,傾鏡注視著此刻笑得分外明媚的高闋,終究是將此事說出口來,“闋兒,你的母後,也就是靖德皇後,歿了。”

高闋的笑漸漸僵硬起來,立即向宮門跑去。宇文邕見此,大喊著她的名字,將她抱住時,高闋已淚眼闌珊,“放開我!阿邕!母後……母後她怎麼會死呢?我要回北齊!我不相信!母後她不會死的!”

宇文邕說了甚麼,她都聽不清楚,隻有最後的一句“好,我們回北齊,我們這就回北齊”令高闋不再掙紮。高闋緊緊抓著宇文邕的手,哭喊著,傾鏡勸她也沒用,然而卻兩眼一黑,倒在宇文邕的懷中。

待高闋醒來時,是兩日後的夜裏,她發現自己躺在馬車上,宇文邕在她身邊坐著便睡著了。高闋撩開簾子一看,幾萬人的士兵在旁邊駐紮著營帳。她這才想到,北齊與北周如今是對立之勢,自己執意要回北齊的確為宇文邕造成了煩擾。可是讓她連母後的最後一麵也見不到,她做不到……

母後真的死了嗎?

高闋眼睛一澀又流下淚來,她還是不能相信,心中還有一絲希望,到了北齊後還可以見到一個會動會笑會說話的母後。

她輕輕的抽泣聲令宇文邕醒來,宇文邕無聲地將她抱緊,任她的眼淚流入自己的脖頸,在皮膚上滑落,跌碎在心裏。

而此時,始終在北齊並州按兵不動的高長恭凝望著如許夜色。不遵高緯的旨意不進攻北周銀州和夏州,是他不願北齊與北周發起戰爭,北周之兵強馬壯,雖有饑荒內憂,如今也得以解決,又有突厥相助。北齊和北周之戰,一旦開始,隻怕戰火過處百姓流離失所。更何況北周比北齊強太多,北齊的勝算並不高。長恭認為高緯令他攻打北周,是道自取滅亡的聖旨。長恭當然不會這麼做,可是卻得罪了高緯,隻能在並州按兵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