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一陣緊過一陣，寒冷刺骨，雪片如碎了的白玉一般，從天下灑了下來。朱玄湛踏雪而來，素冠束發，身著白色的素服，腰懸著佩劍。風越發大了，他的素服被卷起一角，露出裏頭赤色盤領窄袖蟠龍紋親王常服。
他走至太和殿前，百官中有部分人忙讓開一條道。他有些憔悴的麵容上帶著哀色，大步往前走，步履有些踉蹌，走至清宴台下，他撲通一聲跪下，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哭道：“皇兄，臣弟來遲一步了！”他以頭重重地搶地。
行禮畢，他起身，從丹陛的左側走上了清宴台。
眾位大臣見此，心中有數了。不少武將臉色都沉了下來。那是皇帝才能走的路！襄王的心思昭然若揭！
太和殿殿前那排巨大的紅色紗燈都亮著，照得台上明亮如晝。朱玄湛轉過身，站定。北風比方才更大了，高高吹揚起了他的袍子下擺，越發顯得他身子挺拔，蕭蕭肅肅，俊朗清舉，真如鬆下風，又如嵯峨玉山。
趙蕻帶頭，十幾名大臣首先行禮：“臣等叩見襄王殿下！”
大部分文臣們陸陸續續地跪下行禮，隻有雲翰林等少數幾人，跟武將們一道，隻是朝朱玄湛拱拱手。
朱玄湛目光微沉，現在還不是到算總帳的時候，隻能先忍一忍。他環視了群臣：“各位臣工，皇兄素來康健，何至於驟然駕崩？是毒婦暗中作祟，仿效呂武二後，做出那等牝雞司晨的勾當！來人！把人犯帶上來！”
襄王的侍衛拎著兩個平民模樣的人進來，丟到了清宴台下。
朱玄湛朗聲道：“就是這兩個人狼子野心，幫坤寧宮宮女拂畫買到鴆毒！他們的賣身契都在坤寧宮裏！”他流下了眼淚，“可恨本王來晚了一步，讓毒婦得逞，以至於江山社稷危在旦夕！”
皇後前腳下手，朱玄湛後腳揭穿，哪有這麼巧的事！
眾人心中一本明賬，隻看朱玄湛如何行事。
朱玄湛又道：“皇兄屍骨未寒，毒婦竟連繈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皇長子身染天花，病危已！”
眾大臣頓時像炸開的鍋一般，議論紛紛。大行皇帝可就皇長子一個兒子！要是皇長子有個好歹，那麼最後可能繼位的可就是襄王了！
趙蕻立即出列：“還請襄王殿下主持大局。迎太後回宮。”他噗通一聲跪下，“為大行皇帝討回一個公道！絕不能使社稷蒙塵，江山泣血！”
緊接著，又有十幾名大臣先後出來，附議。
皇後坐在十六人抬的暖轎裏，在拂畫等人的簇擁下，往這邊來，走過中和殿時，正好聽到這一段，目光沉了沉。
全讓郭淑妃說中了！
她的手心冒起了冷汗，襄王是太後的幼子，在朝中又有一班人馬，手裏又有王府的護衛兵，還先發製人，委實是不好對付！而眼下，會一心站在她身後的，除了一個病歪歪的皇長子，就隻有一個隻剩下空殼的胡家。
而胡家是肯定靠不住的。他們倒是想繼續榮華，但沒這個實力。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到現在了，還不為她辯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