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下負累：別把貪嗔癡裝進行囊
“放下”區區兩個字，對很多人來說，卻是一輩子無法參悟的境界。功、名、利、祿，每個字都重如千鈞，牢牢地牽絆著我們的手腳。都說“舍得”，可如何才能舍去貪戀與執著，得到自在無礙的怡然心性呢？一定要大風大浪之後才能大徹大悟嗎？其實，隻要我們在人生蜿蜒的小徑上，多抬頭看看天高雲閑，多側耳聽聽鳥語花香，自然能從中悟出開闊的胸襟、超然的佛性，最後在路的盡頭柳暗花明，雲淡風輕。
欲望的海水越喝越渴。
妙理難觀旨甚深，欲知無欲是無心。
茅庵不異人間世，河上真人自可尋。
——唐·陸希聲《觀妙庵》
佛說“貪、嗔、癡”為人生“三毒”，是為眾生業障的根本。妒忌、殘害等心理，都是隨三毒而來的無明煩惱。而這三毒之中，“貪”為第一毒。當我們發現自己在現實生活裏奔波不停，像陀螺一樣疲於旋轉，永不止息時，有沒有想過，那用鞭子抽打我們的，到底是現實本身，還是我們自己心裏過多的貪欲？
在人生的漫漫旅途中，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一些機關陷阱，而這些陷阱之中，有一種最為可怕，卻是我們自己挖掘的，這就是貪婪。貪婪之人眼中隻有欲望。有些基本的欲望是不可避免的，適當的欲望反而有益於身心，但當我們的心裏、眼裏隻有欲望時，當我們不顧一切地去滿足自己的欲望時，我們就會忽略自己的缺點和前方的危險，奮不顧身地跳進自己挖好的陷阱裏，萬劫不複。曾有人說：“欲望像海水，喝得越多，越是口渴。”誠然，欲望不加節製就會“越喝越渴，越渴越喝”，最後不但沒能滿足欲望，反而迷失了自己。
有人問禪師：“世上最可怕的是什麼？”
禪師說：“欲望！”
那人不解：“為什麼呢？”
禪師說：“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有一個農民想要買一塊地，他聽說有個地方的人想賣地，便決定到那裏打聽一下。到了那個地方，他向人詢問：“這裏的地怎麼賣呢？”
當地人說：“隻要交1000塊錢，然後就給你一天時間，從太陽升起的時間算起，直到太陽落下地平線，你能用步子圈多大的地，那些地就是你的了，但是如果不能回到起點，你將不能得到一寸土地。”
這個人心想：那我這一天辛苦一下，多走一些路，豈不是可以圈很大的一塊地，這樣的生意實在太劃算了！於是他就和當地人簽訂了合約。
太陽剛一露出地平線，他就邁著大步向前疾走，到了中午的時候，他回頭已看不見出發的地方了才拐彎。他的步子一分鍾也沒有停下，一直向前走著，心裏想：“忍受這一天，以後就可以享受這一天的辛苦帶來的歡悅了。”
他又向前走了很遠的路，眼看著太陽快要下山了，他心裏非常著急，因為如果他趕不回去就一寸地也得不到了，因此他走斜路向起點趕去。可是太陽馬上就要落到地平線下麵了。於是他加快了腳步，隻差兩步就到達起點了，但是他的力氣已經耗盡，倒在了那裏，倒下的時候兩隻手剛好觸到了起點的那條線。那片地歸他了，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他已經失去了生命，要地還有什麼意義呢？
禪師講完，沉默不語，那人卻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啊，生命都失去了，擁有再多的土地還有什麼意義呢？但對一個不知足的人來說，欲望永遠沒有滿足的那一刻，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們停下匆匆的腳步。欲望如同一團烈火，柴放得越多，火燒得越旺，而火燒得越旺，人就越有添柴的衝動，於是人們奔來奔去、忙裏忙外，火急火燎地把自己的生命匆匆“燒盡”了。
命運總是在滿足一個人的欲望的同時，塞給他一個更難填平的新的欲望。很多人最開始的時候並不貪婪，隻是當他們發現前方擁有更多的名利財富時，不知不覺地選擇了再走一步，就是這一步步，讓人們越走越遠，無法回頭。
飲鴆不能止渴，快快從這烏煙瘴氣的泥潭脫身吧！
禪花解語：有欲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隻有欲望。
想抓住的太多，能抓住的太少。
昔日驅駟馬，謁帝長楊宮。
旌懸白雲外，騎獵紅塵中。
今來向漳浦，素蓋轉悲風。
榮華與歌笑，萬辜盡成空。
——北朝·祖珽《挽歌》
在佛理看來，人世中一切事、一切物都在不斷變幻，沒有一刻停留。萬物有生有滅，沒有瞬間停留。對這種現象，佛教中有一個形象的名詞——無常。宋朝詩人蘇東坡曾寫過這樣兩句詩：“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認為這兩句詩很好地說明了無常的現象，他對這兩句詩的解釋非常有趣，他說：“人似秋鴻來有信，蘇東坡要到鄉下去喝酒，去年去了一個地方，答應了今年再來，果然來了。事如春夢了無痕，一切的事情過了，像春天的夢一樣，人到了春天愛睡覺，睡多了就夢多，夢醒了，夢留不住，無痕跡。”
在《大智度論》中有這樣一個關於海市蜃樓的故事：
在沙漠中有一座美麗的城堡。人們在太陽剛升起時，可以見到城門、瞭望台、宮殿，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可隨著太陽的升高，城堡會慢慢消失不見。這其實是海市蜃樓，但總有人將它當做一個快樂的天堂，而不知道這隻是沙漠中的幻象，根本不可得。
有一群從遠方來的商人，無意間看到這座沙漠中的城堡，便想到那裏做生意賺錢致富，於是他們飛快地趕去。可他們越接近城堡，就越是找不到。此時他們又渴又熱又累，當他們看見熱浪猶如奔馳的野馬群時又以為是水，急忙向前奔去，同樣他們仍一無所得。
漸漸的，他們疲乏到了極點，後來到窮山狹穀中，忍不住大叫大哭。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自己的回音，誤以為是有人在附近。於是，燃起了一線希望，決定再打起精神繼續向前走，走著，走著，走了很遠仍看不到人的蹤跡，於是愈走愈灰心。最後，他們猛然發現：他們追逐的隻是一個幻象。當下，他們停止了渴求，恍然大悟。
榮華總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這榮華富貴與沙漠幻城又有何異？名是韁，利是鎖，塵世的誘惑如繩索一般牽絆著眾人。一切煩惱、憂愁、痛苦皆由此來。任何東西都有代價，魚上鉤是魚垂涎魚餌的代價。被名利所蠱惑的心，往往要付出跳下陷阱的代價。乾隆皇帝下江南時，來到江蘇鎮江的金山寺，看到山腳下大江東去，百舸爭流，不禁興致大發，隨口問道濟和尚：“你在這裏住了幾十年，可知道每天來來往往多少船？”高僧回答：“我隻看到兩隻船。一隻爭名，一隻奪利。”人性叢林中伏設了不少名利的陷阱，有時候，一個人為了名利，往往不顧一切跳入陷阱，結果名利反而離他而去。
名與利的供養真的是越多越好嗎？未必。在佛祖看來，過於優渥的供養如芭蕉結子、竹子開花，不但於修行無益，反而會毀壞正法。所以，修行人不要太在意物質的享受，那隻會給修行帶來阻礙。不追求官爵的人，就不因為高官厚祿而喜不自禁；不因為前途無望、窮困貧乏而隨波逐流、趨炎附勢。如果在榮辱麵前一樣達觀，人也就無所謂憂愁。
慧忠禪師曾經對眾弟子說：“青藤攀附樹枝，爬上了寒鬆頂；白雲疏淡潔白，出沒於天空之中。世間萬物本來清閑，隻是人們自己在喧鬧忙碌。”世間的人在忙些什麼呢？其實不外乎是名和利。萬物清閑，人又何必為了爭名奪利而使自己不得清閑呢？擺脫名利等外物的束縛，才能體會“閑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雲卷雲舒”的愜意。
禪花解語：既然什麼都抓不住，不如放手看雲卷雲舒。
除去閑名，禪師本是和尚。
十年聚首龍峰寺，一悟真空萬境閑。
此去隨緣且高隱，莫將名字落人間。
——宋·懷清《送崇覺空禪師》
古人有雲：“聲名，謗之媒也。”意思是說人們常常為聲名所累，這個聲名也即是人們常說的虛名。虛名者，有名無實，或要其名而不要其實之謂也。然而，就是有很多的人對此貪戀不已。比如，有些人已經是財大氣粗的老板、總裁，卻偏要花錢買個教授、研究員的頭銜；有些人已經官至縣長、市長，卻還要順手捎帶個碩士、博士文憑……其實，虛名非福而是禍。宋襄公為虛名而禍國，慈禧太後為虛名而殃國；一些人為虛名濫上項目，動輒數億、數十億資金付諸東流；一些人為虛名投機鑽營，損人利己。人們鄙視虛名，視虛名為國之敵、人之敵、己之敵，無論先賢今人，無一不告誡世人不要貪圖虛名。
洞山禪師知道自己即將離開人世了，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人們從四麵八方趕來，連朝廷也派人趕了。
洞山禪師走了出來，臉上洋溢著淨蓮般的微笑。他看著滿院的僧眾，大聲說：“我在世間沾了一點閑名，如今軀殼即將散壞，閑名也該去除。你們之中有誰能夠替我除去閑名？”
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院子裏一片沉靜。
忽然，一個前幾日才上山的小和尚走到禪師麵前，恭敬地頂禮之後，高聲說道：“請問和尚法號是什麼？”
話剛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投來埋怨的目光，有的人低聲斥責小和尚目無尊長，對禪師不敬，有的人埋怨小和尚無知，院子裏鬧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