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翻然頓悟：智慧總在刹那回眸
禪宗講究“見性成佛”“頓悟成佛”，禪門公案裏也滿是醍醐灌頂的棒喝。頓悟的產生既在平日的修行，也在具體的境遇。因此有人日日苦修，讀經三千，有時還不如某天的靈心一現。因為智慧法門雖需平日的積累，但更重視刹那回眸的頓悟。像著名的六祖慧能，壓根就不識字，卻依舊將禪宗發揚光大，正是因為他深諳“頓悟”之道。
成不了佛，因為不承認自己是佛。
念佛無非念自心，自心是佛莫他尋；
眼前林樹並池沼，晝夜還能演法音。
——明·呆菴普莊禪師《念佛無非念自心》
佛陀當初在證悟真理時，第一句宣言就說：“一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而不證得。”意思是說所有的人都可以修行成佛，隻是人們的貪心、嗔恨心、癡愚心太多太重，所以才不能夠成佛。
眾生雖在智愚美醜、貧富貴賤上有所不同，但論及本心本性卻並無二致。佛就來自於平凡的人世間，在平凡中鍛煉出了佛性。眾生卻因為覺得自己平凡而忘記自己也可立地成佛。殊不知平凡就是佛，眾生正因為平凡，才皆可成佛。
“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祖。”
有個人為南陽慧忠國師做了二十年侍者，慧忠國師看他一直任勞任怨，忠心耿耿，所以想要報答他，幫助他早日開悟。
有一天，慧忠國師像往常一樣喊道：“侍者！”
侍者聽到國師叫他，以為慧忠國師有什麼事要他幫忙，於是立刻回答道：“國師！要我做什麼事嗎？”
國師聽到他這樣的回答感到無可奈何，說道：“沒什麼要你做的！”
過了一會兒，國師又喊道：“侍者！”侍者又是和第一次一樣的回答。慧忠國師又回答他道：“沒什麼事要你做！”
這樣反複了幾次以後，國師喊道：“佛祖！佛祖！”侍者聽到慧忠國師這樣喊，感到非常不解，於是問道：“國師！您在叫誰呀？”
國師看他愚笨，萬般無奈地啟示他道：“我叫的就是你呀！”
侍者仍然不明白地說道：“國師，我不是佛祖，而是你的侍者呀！你糊塗了嗎？”
慧忠國師看他如此不可教化，便說道：“不是我不想提拔你，實在是你太辜負我了呀！”
侍者回答道：“國師！不管到什麼時候，我永遠都不會辜負你，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侍者，任何時候都不會改變！”
慧忠的眼光暗了下去。有的人為什麼隻會應聲、被動，進退都跟著別人走，不會想到自己的存在？難道他不能感覺自己的心魂，接觸自己真正的生命嗎？
慧忠國師道：“還說不辜負我，事實上你已經辜負了我，我的良苦用心你完全不明白。你隻承認自己是侍者，而不承認自己是佛祖，其實佛祖與眾生並沒有區別。眾生之所以為眾生，就是因為眾生不承認自己是佛祖。實在是太遺憾了！”
可惜慧忠國師的一片苦心，許多生命雖然生來平凡，卻孕育著無限的可能，隻要能靜下來體悟自心的清淨和完滿，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片大海，釋迦牟尼佛祖就是這樣的大海。任何人都不該妄自菲薄，認為自己過於平凡，不值一提，也不該把神仙佛祖看得太虛幻高遠。這就好比群獸渡河，足有深淺，但水無深淺；眾鳥飛空，跡有遠近，但空無遠近。你隻要能把自己與江河天空融為一體，自然會拋卻自己“足淺”“跡近”的鄙見。
然而在現實生活裏許多人之所以不能悟道成佛，並不是因為妄自否定自己的資質，而是沒有認清佛的本質。神通廣大，超越生死的是佛，甘於平淡，日行慈悲的也是佛。不承認自己是佛的人，其實是不承認安心工作，真誠待人，與人為善才是幸福生活的真諦。
承認自己的佛性吧！你不必削發出家，遁入空門，你隻需安心工作，與人為善。當你的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都被你的真誠感染，情不自禁對你微笑時，你會發現自己原來真的可以成佛。
禪花解語：原來很多事，隻要你願意承認，就已經接近完成。
讀經三千，不如靈心一現。
天長命自短，世促道悠悠。
禪衡開遠駕，愛海亂輕舟。
累塵未曾極，心樹豈能籌。
情埃何用洗，正水有清流。
——南朝·王融《法樂辭》
釋迦牟尼一生說法無數，行將逝世時，文殊菩薩請他再為大家說一次法。
佛安詳地微笑：“我在世45年，又何嚐說過一句法？現在你讓我再說一次，難道我曾經說過什麼嗎？”
是啊，佛曾經說過什麼嗎？
雖然現存佛經數量巨大，卷帙浩繁，可正如六祖慧能所言：“迷聞經累劫，悟則刹那間。”讀經三千，不如靈心一現。一生跟隨在佛祖左右都不見得能證得菩提，更何況僅僅是廣閱佛經呢？
禪宗又被稱為頓宗，就是因為禪宗講究“頓悟”。什麼是頓悟？一個人參禪學佛，基礎的禪修學習往往需要經曆很長時間，但修禪不能完全靠漸修，必須有一次智慧的飛躍才能將之前的學習所得提高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怎樣才能完成智慧的飛躍呢？這就需要頓悟。頓悟不是什麼玄妙不可言的東西，而是修禪成佛的必經階段，而且這個過程隻能由你自己去完成。
唐代香嚴智閑禪師，青州人。年輕時便厭惡世俗，辭別父母，出家投佛。
最初，香嚴在百丈懷海禪師處修行，秉性聰敏，博通經典，但始終沒有契悟禪道。百丈死後，他便到百丈的大弟子溈山靈佑處修行。
溈山問香嚴道：“你在先師百丈處，聽說是問一答十，問十答百，這是因為你聰明伶俐。不過你用這種方法學禪，還是依賴理智與概念的把握。你能不能把生死大事的根本，也就是父母沒有生你之前的根本說給我聽聽？”
這話問得香嚴茫然且不知所措，便把平時看過的書翻遍，也沒有找到答案，深感畫餅畢竟不能充饑，於是懇求師父為其說破。
溈山開示道：“如果我現在替你解說，將來你一定會罵我。就算我說了，我所說的還是我的，絕對不會變成你的。”
香嚴一氣之下發誓：“這輩子我再也不學佛法了，還不如做個到處化緣乞食的和尚。”
於是，他到處雲遊。
一次，他暫住到慧忠國師的遺址古寺裏，他正在除草時，偶然拋出的一塊瓦礫，擊中了竹子，清脆的一聲響，撞擊著香嚴的心，終使得香嚴頓然大悟。
於是，他回到住處，沐浴焚香，朝著師父的方向跪拜：“師父大慈大悲，你對我的恩情勝過父母，如果你當時為我說破，哪有今天的頓悟呢！”乃作偈曰：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
動容揚古道，不墮悄然機。
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
諸方達道者，鹹言上上機。
如果沒有那次頓悟，也許智閑禪師永遠都不能頓悟成佛，這就是頓悟的巨大作用。
可究竟如何才能頓悟成佛，瞬間得道呢？我們首先得了解頓悟的原理。頓悟是一種突然的領悟，但這種突然不是隨機和沒有規律可循的，不是我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坐在家裏等著頓悟來敲門就行了。頓悟必然是以長時間的積累和一瞬間的機緣為前提的，人們通常隻看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刹那解脫之感，卻忽略了頓悟之前的“踏破鐵鞋”和“百思不得其解”，沒有那“踏破”和“百思”，哪有最後的“得來”與“了然”。
不管是做什麼事，想要獲得成功，都需要下工夫。即使是竅門或捷徑，也是經驗積累達到一定程度的結果。頓悟不是投機取巧，一個人想要修養內心，獲得智慧，就更需要下工夫，工夫到了，你就會在一瞬間獲得開悟。
但工夫也分兩種，一種是兢兢業業的“拿起”工夫，還有一種是從容自在的“放下”工夫，拿得起手裏的千卷經書，也放得下心裏的萬則禪理，隻有將這二者融會貫通，才能在刹那靈心一現，了然頓悟。
禪花解語：讀三千之經文不如一現之靈心，是因為所有經文，本來自心。
六祖原來不識字。
禪室繩床在翠微，鬆間荷笠一僧歸。
磬聲寂曆宜秋夜，手冷燈前自衲衣。
——唐·秦絮《秋日送僧誌幽歸山寺》
擅長文字，寫得一手好文章之人曆來受到追捧。的確，即使在信息化高速發展的今天，一個出口成章，寫一手好字的人依然很受歡迎。但在禪宗看來，文字反而是覺悟的障礙。禪宗屬大乘佛法，佛陀在傳承大乘佛法時講究“不立文字，教外別傳”， 因為語言文字在表達意義的同時又遮蔽了意義，最高級的佛法用文字是無法表達清楚的，假如真的用文字敘述，隻會偏離了佛法的本意，誤導後人。最好的佛法隻能用心來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