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翻然頓悟:智慧總在刹那回眸(2 / 3)

一次慧能禪師借宿在友人家中,中午休息時,忽然聽見有人在念經,慧能側身傾聽,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來到那個念經人的身旁,問道:“你常常誦經文,是否明了其中的意思呢?”那個人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有一些實在難懂。”慧能就把那個人剛才朗誦的部分為他作了詳細的解釋:“當我們在虛名浮譽的煙灰裏老去,滿頭白發的時候,我們想要什麼?當生命為燼將熄滅,心跳與呼吸即將停止的時候,什麼是我們最後的期盼?當墳墓裏的身體腐爛成屍骸,塵歸塵,土歸土,生命成為毫無知覺的虛空之後,我們在哪裏?”

一時間,那人混沌初開,頓覺天澈地明,似乎隱約看見了生命的曙光。

那個人驚異地問慧能佛經上另外幾個字的解釋,慧能大笑,說道:“我不認識字,你就直接問我意思吧!”

那個人聽了他的話感到十分吃驚,說道:“你連字都不認識,怎麼能夠了解經文的意思呢?怎麼能夠理解佛理呢?”

慧能笑著說:“諸佛的玄妙義理和文字沒有關係。文字隻是工具,理解靠的是心,是悟性,而不是文字。騎馬的時候,不一定必須要有韁繩,那是給那些初學者準備的,一旦入門,就可以擺脫韁繩,到想去的地方自由馳騁。”

是啊,文字隻是工具,理解靠的是心。一個人要想獲得真正頓悟的智慧,隻有先跨過對文字執著這道迷障。但是我們正常的工作學習又是離不開文字的,借由語言文字我們才得以正常溝通交流,許多佛經公案也都是以文字的形式流傳下來的。

其實,先賢們的意思並不是完全拋棄文字,而是提醒我們智慧法門不能局限於文字的窠臼。我們追尋智慧真理,頓悟境界,既要通過文字來表達記錄流傳,又要超越文字的範疇,做到不離文字而又不落文字。

我們讀禪詩公案,沒有必要去爭論誰對誰錯,誰的機鋒更加高明,我們隻需聽自己所願聽,見自己所樂見,得到內心的愉快和滿足即可。我們對人生有所感悟時,不必時時吟詩作偈,也不必刻意一字不留,願寫便寫,願歌便歌,願睡便睡,重要的不是用什麼方式表達自己,而是那個表達出的是不是真正的你自己。不僅要順其自然,順“己”自然才能於不經意回眸時發現智慧的蓮花早已開滿來路。

禪到極處,不必談禪;文到巔峰,無須文字。

禪花解語:所有文字都隻是兩個字的展開,這兩個字是:自己!

義玄禪師的棒喝。

披衣聞客至,關鎖此時開。

鳴磬夕陽盡,卷簾秋色來。

名香連竹徑,清梵出花台。

身在心無住,他方到幾回。

——唐·韓栩《題僧房》

參禪悟道者和紅塵莘莘學子無異,都愛投訪名師,在禪師身邊耳濡目染固然是一條徹悟的捷徑,但倘若一味學習,模仿禪師的言行以求參悟,就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很多人在生活裏也愛研究、學習他人的成功經驗,但實際意義並不大,原因很簡單,他人的經驗都是在特定的環境裏產生的,你個人的經曆不可能和他人一樣。就算有著相同的經曆,你的心態與自身的條件也和他人不盡相同,還是難以取得與他人相等的成就。也就是說,依靠複製的經驗難以成功,隻有你自己的生活曆練才是你最大的經驗。

義玄禪師是臨濟宗的創始人,他習慣通過師徒問答的方式,了解對方悟境深淺,然後根據深淺程度的不同進行有針對性的說教、接引禪入。他常在為弟子接引學僧禪入時,對其所問不作正麵回答,隻以棒打加口喝來促使對方省悟,成語“當頭棒喝”就源於此。

義玄禪師在圓寂之前開示弟子們說:“我死之後,你們不可以讓我的正法眼藏也隨我而去。”

坐中三聖之一的惠然禪師極力安慰師父說:“絕對不會的,師父。”

義玄問惠然:“那如果有人來向你們問道,你們該如何回答呢?”惠然禪師馬上學著師父的口氣高聲大喝,聽上去跟師父平時一模一樣。

義玄禪師歎了一口氣,道:“誰能想象,我的正法眼藏,居然就在你們這些人高聲大喝時永遠消失了。我真是傷心啊!”說完,老禪師就在法座上寂然而逝。

惠然大惑不解,對師弟們說:“師父平時不都是對來訪者大喝一聲嗎?我學了好久了,神情、語氣甚至聲調都學得與師父一模一樣,怎麼還是不對呢?你們說說,怎麼回事呢?”

正當眾弟子迷惑不解的時候,義玄禪師突然死而複生,大聲問道:“我吃飯你們會飽嗎?我死你們能代替嗎?”

弟子們大吃一驚,以為是佛祖顯靈,連忙跪地請求道:“師父啊,請再給我們一些指教!”

老禪師生平最後一次當頭棒喝道:“我才不給你們模仿!”然後再也沒有出聲。

惠然禪師不是義玄禪師,所以惠然的大聲咆哮不是義玄的當頭棒喝。

一個之所以能給別人帶來價值,就在於他的獨一無二,不可替代。隻有用自己獨一無二的生命體驗感悟到的真理,才能指引自己,開示他人。而且當你不再刻意模仿他人,反觀自身的特質時,你會驀然發現,原來所有的智慧奧秘,都在這裏。

有的人用一百次職業的微笑才給你留下些許印象,有的人隻用一次爽朗的大笑就讓你記憶深刻;有的人用一千日的靜坐體悟到寥寥禪機,有的人隻用一次遊戲就參悟天地的禪趣;有的人高聲棒喝讓你頓悟,有的人春風化雨讓你漸悟。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天空和土壤,不用豔羨他人的展翅高飛,你隻需安心耕耘自己的土地,總有一天你可以有一番徹悟,頂天立地!

禪花解語:一味模仿別人的成功經驗隻能讓自己一敗塗地。

喝禪罵祖,燒佛取暖。

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

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

——南北朝·善慧大士《有物先天地》

中國禪宗有一句話:“踏破毗盧頂上行。”佛的境界要一腳踏開,才能真正成佛。一個修行的人不要被什麼所謂的佛像壓倒,而是要壓倒佛像,這樣才能獲得真正的智慧解脫。

我國古代禪宗史上的大德們都是深知崇拜偶像的害處的,所以他們常常有一些喝祖罵佛的舉動。德山的“棒”與臨濟的“喝”,是我國禪宗史上極具特色的美麗風景。

有人問:“什麼是菩薩?”德山宣鑒就用棒子打他:“出去!別到這裏來拉屎!”

有人又問:“什麼是佛?”德山宣鑒回答:“佛是西天老騷狐。”

德山宣鑒有一天在堂上說:“我這裏沒有佛,沒有祖,達摩是老臊狐,釋迦牟尼是幹屎橛,文殊、普賢是挑糞工,什麼等覺、妙覺都是凡夫,菩提智慧、涅槃境界都是係驢的木樁。十二類佛經是閻王簿,是擦瘡的廢紙,什麼四果三賢、初心十地都是守墳的鬼,自身難保。”

臨終時,德山宣鑒告誡徒子徒孫道:“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覺覺非,竟有何事!”

臨濟上堂道:“三乘教法的十二部經典,是給人擦拭汙濁的舊紙,佛是虛幻之身,祖師達摩是老比丘。你是娘生娘養的不是?你想成佛,就被佛魔抓住;你想求祖,就被祖魔抓住。如果有所求,都是苦事,不如無事。如果說佛是終極真理,為什麼他八十歲還死在拘屍那枷的雙村林間,佛如今在哪裏?顯然他跟我們一樣有生也有死。

“各位道人,你如果想得到真理一般的見解,就不要受人拘惑。向裏向外,當逢者便殺,逢佛殺佛,逢祖殺祖,遇到羅漢就殺羅漢,遇到父母就殺父母,這樣才能真正解脫,不再拘泥於物相,而超脫自在。”

我們崇拜偶像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樹立一個榜樣,從而完善自我。但若在崇拜偶像時迷失了自我那將是十分危險而沒有任何意義的,最終我們將被我們的偶像壓倒,隻會模仿,一生活在偶像的陰影中不得解脫。這樣的人隻剩一個軀殼,卻沒有一顆自我跳動的心。偶像逝世,不管他生前是多麼的偉大,此時卻不應該成為壓迫人的理由——我們可以去尊重、借鑒他的思想,卻沒有必要去迷信他僵硬的軀體。因此,盲目地崇拜偶像完全沒有必要,這一點,幾百年前的丹霞禪師早已參透了。

寒冷的冬天,丹霞禪師四處雲遊,來到洛陽。有一天,他正在路上獨自行走,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於是禪師到附近的惠林寺避寒。天氣實在太冷了,禪師走進寺廟中,覺得自己都快成為一塊冰了。他看到佛殿上供著好多木佛像,前麵還供著香火。於是毫不猶豫地拿來一個木佛像,點燃它,開始烤火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