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空悟超脫:看破生死始成佛
生命無常,世事變遷,人們在紅塵的無常中翻湧沉浮,不得解脫。於是一些人選擇了看破,選擇了“空”。殊不知,空,不是一無所有;空,其實是包容萬有。一盞倒空的杯子才能裝茶,一顆不含雜念的心才能沐浴佛法。盲目追求“一切皆空”並不能幫助我們解脫,隻有靜靜地去體會“空悟”裏包含的紅塵大化的奧義,才能真的看破生死始成佛。
生命仿若不係舟。
我曾為牛馬,見草豆歡喜。
又曾為女人,歡喜見男子。
我若真是我,祗合長如此。
若好惡不定,應知為物使。
堂堂大丈夫,莫認物為己。
——宋·王安石《擬寒山拾得二十首(其二)》
生命本如不係之舟,真正幸福的人生,難以圓滿。有苦有樂的人生是充實的,有成有敗的人生是合理的,有得有失的人生是公平的,有生有死的人生是自然的。
喜歡月圓的明亮,就要接受它有黑暗與不圓滿的時候;喜歡水果的甜美,就要容許它通過苦澀成長的過程,人生總是“一半一半”,在人生的樂、成、得、生中,包容不完美,才是真正完整的幸福。
“豈無平生誌,拘牽不自由。一朝歸渭上,泛如不係舟。”白居易曾在《適意》中這樣表達過自己對自由生命的向往之情。自古以來,失意的文人墨客常常寄情於山水之間,希望能在遊玩嬉戲的清逸灑脫中陶冶性情,驅除煩惱。閑來寄情山水,春鳥林間,秋蟬葉底,淙淙流水過竹林;四山如屏,煙霞無重數,荒徑飛花橋自橫。這般景象,可謂完美。
很多人都執著於追求完美的人生,凡事要求完美固然很好,以示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但星雲大師不斷地給世人以警醒:有的人因小小的缺陷而全盤否定人生的意義,有的人因為小小的遺憾而將手中的幸福全部放棄,這樣追求完美,有時反而因噎廢食,流於吹毛求疵,不管於自己還是於他人,都是一種不必要的辛苦。真正幸福的人生,本來就有缺陷,在追求完美人生的同時,要能夠認清人生實相。
人生實相,就如這隻飄搖的生命之舟,無所牽係,卻能承載各種人生。
一隻飄搖的生命之舟,從時空的長河中緩緩駛來。
舟中有一個剛剛誕生的生命,他不會說、不會笑、不會跳、不會鬧,也不會思考,他隻是沉睡著,遠處傳來一個聲音:“你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剛誕生的小生命重複道:“我從何處來?到何處去?”
生命之舟在時空的長河中默默前行。忽然,又傳來一個聲音:“等一等!我們想與你一同旅行,請載我們同去!”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痛苦與歡樂、愛與恨、善與惡、得與失、成功與失敗、聰明與愚鈍,手拉著手遊向生命之舟。
痛苦從左邊上了船,歡樂從右邊上了船;愛從左邊上了船,恨從右邊上了船……待這些人生的伴侶們進到了船艙後,這隻飄搖的生命之舟頓時沉重了許多,艙中的氣氛活躍了,哭聲和笑聲接連從舟中傳出來。
忽然,又一個喊聲傳來:“等一等,等一等,還有我們。”眾人尋聲望去,隻見清醒與糊塗、路人與朋友雙雙攜手遊來。清醒從左邊上了船,糊塗卻遲遲不肯上去。路人從左邊上了船,朋友也遲遲不肯上去。
“喂!怎麼回事?朋友!糊塗!你們快上來呀!”一個聲音招呼著他們。“不!除非糊塗先上去,我才會上去!否則,生命是容不下我的!”朋友說。“不!我也不想上去,我知道我是不受歡迎的!”糊塗說。“請上船吧,糊塗!你知道你在我的一生中多麼重要嗎?我要得到朋友,首先要得到你,我要成就一番事業,沒有你是萬萬不行的。”船中的生命呼喚著。
於是,糊塗猶猶豫豫地上了船,朋友緊跟著也上去了。飄搖的生命之舟,在時空長河中滿載著這些東西前行。
這時,後麵又傳來了呼喚聲:“等一等我,別忘了我!我一直在追隨著你哪!”這是死亡的呼喊。
在死亡的追趕下,生命之舟一路向前。顯然它不肯為死亡停駐,不知是裝作沒有聽見死亡的呼喊,還是不願聽見死亡的聲音,但無論如何,死亡依然緊緊地跟在它的後麵,寸步不離。這隻飄搖的生命之舟,滿載著痛苦與歡樂、愛與恨、善與惡、得與失、成功與失敗、聰明與愚鈍,在人生的得意與失意間破浪前行。
憑山臨海不係舟,山水係不住生命之舟,個人的心願、意誌也係不住,它有著自我的軌跡,我們隻能將其圓滿,卻不能徹底改變。若想在這茫茫旅途中獲得真實的幸福,唯有認清並接受生命中必然存在的缺陷。
禪花解語:不管前世是誰家的牛馬,今生要握緊自己命運的韁繩。
唯一能抓住的隻有空無。
一世枯榮無異同,百年哀樂又歸空。
夜闌鳥鵲相爭處,竹下真僧入定中。
——唐·包佶《觀壁盧九想圖》
我們的聰明隻是意識部分,局限於現有的知識範圍,以及現有的經驗與感覺的想象範圍。真正的道體是不可思議的,是不可以用我們普通的知識意識去思想、討論、研究的。
真正的開悟是不會循序漸進達到的,因為所有循序漸進的事都屬於頭腦上的思維意識,而開悟並不是頭腦,開悟是超越它的,因此你不可能逐步地開悟,你隻有一下子跳進去,不可能一步一步地上台階,因為那兒沒有台階。開悟就像一個深淵,你或是跳或是不跳。
石恐禪師和西堂禪師是師兄弟,經常在一起參禪。有一次,石恐禪師開玩笑地問西堂禪師:“你會捉虛空嗎?”
沒想到西堂立刻毫不猶豫地回答:“會。”
石恐驚奇地問道:“怎麼捉?”
西堂禪師用手在空中抓了一下,說:“就這麼捉。”
石恐搖了搖頭,說:“你不會捉,不是你那麼捉的。”
西堂不服氣地反問道:“那師兄你說該怎麼捉?”
石恐一把拽住西堂的鼻子,痛得西堂大叫:“師兄放手,這個虛空會痛的。疼死人了,鼻子快拽掉了!”
石恐鬆開師弟,笑著說:“必須這麼捉虛空才行。”
西堂摸著紅腫的鼻子,笑嗬嗬地對師兄說:“多謝師兄指點!”
你體會到了嗎?看來,西堂真的捉住了虛空。看似一個荒謬的悖論,卻是一個活生生的、可感知的事實。我們唯一能抓住的實有就是空無啊!
悟,是一把開啟天門的鑰匙,將你帶出頭腦的需要,因為頭腦是推理的,通過推理你無法走出頭腦;通過推理,你會向前,但是你隻是在繞圓圈,那最明白的禪意永遠不在那裏。
實相般若就是形而上的道體,是宇宙萬有的本源。世界上很多人都追求這個實相本原,找到了這個東西才能認識自己生命的本源。但參來悟去,最大的實相卻是有產生於無,實有就是虛空的另一種表現。看來唐僧實在沒給孫悟空起錯名字啊——悟來悟去原來就是那個空嘛!
什麼是三千大千世界呢?一千個太陽係這樣的世界,叫做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叫做一個中千世界,再把一千個中千世界加起來,就叫做一個大千世界。
釋迦牟尼佛說這個虛空中,有三千個大千世界。實際上不止三千大千世界,而是不可知、不可數、不可量的。
三千大千世界,無窮無盡,不可想象,有無數奧妙神奇的事物,其實,我們的內心更是一個極其神秘的世界。心靈的空間有無限大,窮盡一生之力,我們也不能探出個究竟。
我們的心空既然像個小宇宙,是不是隻能永遠空虛呢?不,我們心靈的空間僅僅像是一間心房,一根火柴,一支蠟燭,足以讓亮光充滿心空。
禪花解語:我們唯一能抓住的,其實隻有自己。
空悟禪音紅塵聽。
擎缽貌清贏,天寒出寺遲。
朱門當大路,風雪立多時。
似月心常淨,如麻事不知。
行人莫輕誚,古佛盡如斯。
——唐·貫休《乞食僧》
春暖花開,冰消雪融,普潤大地,自然就像聖人的胸襟氣度般瀟灑與自得。“曠兮其若穀”,比喻的是思想的豁達、空靈。一個修道有成的人,就得有這樣清明空靈的腦子,如同空洞的山穀,回音縈繞。隻有心境永遠保持在空靈之中,才是真正的七竅玲瓏。心境不空的人,就好像“蓬茅塞心”之人。人心不應被蓬茅堵住,而應海闊天空,空曠得纖塵不染。佛家講空,空到極點,清虛到極點,智慧自然高遠,正所謂“打破冥頑須悟空”。
常人因佛經中說“五蘊皆空”“無常苦空”等,所以總懷疑佛法隻是一味說空,什麼都無所著,才能徹悟。禪宗也不斷強調,空才能悟,空是對一切事物不起念頭,不著外相的。但是,這種空的境界不是普通的人能達到的,所以離世人很遠。
大乘佛法涉及的不隻是空,而是談及空與不空兩方麵。雖然有專門說空的時候,其實也在說不空之義。所以領悟了空和不空兩方麵,才算是真正的悟道。
那麼究竟什麼是大乘佛法裏的空和不空呢?正如佛經《波羅蜜多心經》中談到的“空”,具有極其深刻的意義:一方麵,“空”是指萬事萬物隨時處在永恒的變化之中,因此要求我們達到一種“無我”的境界;而另一方麵,“空”也是“不空”,因為佛法講究普度眾生,因此它是一份救世的事業。這裏的意思是,空是無我,不空是為救世的事業。雖知無我,而能努力作救世之事業,那麼空也是不空;雖努力作救世之事業,而絕不執著於“我”,不執著於自己的所得,那麼不空也是空了。
換句話說,大乘佛法裏的“空”和禪宗裏的“空”之意義都不是那麼單純,也不是消極的意思,反而是入世的一種修行,它有兩種內涵——“什麼都是我的”的胸懷和“什麼都不是我的”的器量,以這種無上的智慧,指導我們以無我的精神去從事世間的種種事業。